龙茧抬了抬眼皮,敷衍地咕哝了一句:“不好意思。”
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出他没有半分愧疚的意思,黎锐也懒得计较——毕竟人家茧少爷晚上被压得哭叫连连,耍点小脾气也可以理解,计较这个就太没风度了。
“茧,就打扰几秒钟,早晨想吃什么?”黎锐退离攻击区域,一边问一边留神提防着可能会砸来的枕头台灯什么的。
“随便!”龙茧的起床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啪”地翻过身去,将被单拉到头顶,黎锐识相地闭上嘴,换洗过后,一身清爽地进了厨房。
对自己的厨艺不抱什么信心,为保险起见他叫了外卖——虽然他做出来的东西还没有发生过吃出人命的惨剧,不过他黎大帅哥二十几年来与厨房打交道的内容也只有烧开水和泡咖啡罢了。
就做饭而言,还睡得毫无知觉的龙茧算是有幸拔了头筹,黎锐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花怒放,对于向来不屑一顾的行为也变得兴致勃勃。
按照说明书上规定的水、米比例,用电锅焖上米,然后从冰箱里挖出两捆菠菜,笨手笨脚步在水龙头下洗净——基本不用切了,拜他不知轻重的揉搓所赐,那些可怜的蔬菜早被蹂躏得支离破碎。
用橄榄油还是色拉油呢?用不用先用盐渍一渍?黎锐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想当然地制定了一系列步骤,当他刚把青菜下锅,热油开始四散飞溅时,门铃仿佛天赐福音般响起,与锅子里传出噼哩啪啦的爆炸声交相应和。
是宋福源的外卖小弟,送来了招牌八宝饭、南瓜饼、四色酱菜、五香酥鱼和桂花圆子红豆沙,色香味俱全,黎锐打发了小弟,顺手将餐盒放在桌上,飞快地冲进厨房照应他那锅炒菠菜。
惊险万状地翻了一铲,黎锐沮丧地发现底下一部分已成了焦黑的碳化物,而上面那堆蔫巴巴的东西显然还没熟——这一事实很是打击他大帅哥的自尊,虽然人无完人,可是这等小事都搞不定的话,毕竟还是让人自觉脸上无光的。
将失败的证据丢进垃圾桶毁尸灭迹,黎锐拾起碎在地上的信心,重新炒过。
那边厢龙茧睡完回笼觉,懒洋洋地去浴室换洗,把自己弄得神清气爽之后,摸着咕咕乱叫的肚皮,循声来到饭厅。
黎锐的菠菜炒饭已经接近尾声了,龙茧看着犹如台风过境的凄惨厨房,啧啧摇头:“少爷,你是炒菜还是打仗?”
“饿了先吃外卖。”黎锐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炒,龙茧懒得理他,拈起一片酥鱼,沾了些甜酱,一边咬一边踱进厨房看热闹。
男人挥动锅铲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搞笑,龙茧不怀好意地晃过去,瞄了一眼锅里的东西,挑起眉毛问:“你这是菠菜炒饭还是饭炒菠菜?”
满锅暗绿,间或能找见一咪咪染成绿色的米饭,比花瓣炒花粉还稀少。
“炒熟就不错了,我都好几年不下厨了。”黎锐漫不经心地抄起锅子掂了几下,装盘。
龙茧皱眉,问:“听起来好像以前厨艺多么高强一样,啧!”
黎锐凑过来一口咬住他手上的鱼片,几下嚼烂了吞下去,说:“知音不赏,只好雪藏,没什么兴趣做饭,身边没有了肯吃我煮的饭的那个人嘛!”
“谁?”龙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眉梢眼角染上欲说还休的无尽风情,勾得人魂都要飞掉,黎锐装好两大盘炒饭,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低声说:“你。”
龙茧在桌前坐下,目光溜来溜去,就是不肯落在眼前的炒饭上,黎锐盛了一碗红豆沙给他,说:“面对现实吧,逃避是没有用的。”
好吧,即使那盘“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龙茧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筷子菠菜,半信半疑地舔了一口,随即像丢垃圾一般丢在一边,嫌恶地瞥了它一眼,说:“我可没有变成活体咸肉的觉悟,黎锐,盐比菜还多!”
这笨蛋不知道洒了多少盐进去,他很怀疑那盘青菜放冷之后会不会析出半寸厚的盐粒来!
黎锐也尝了一片菜叶,然后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红豆沙,给了龙茧一个带点孩子气的笑容,说:“是有些咸了,也许我该放些水进去。”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叫了外卖,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摆平这位挑剔的龙家少爷咧——虽然凭良心说,那些东西,最生冷不忌的人只怕也无法下咽。
龙茧做了个恶心欲呕的动作,说:“味道已经够惨了,拜托你不要把它连卖相都搞得一塌糊涂。”
黎锐的自尊心被砸得片片飞起,忍辱负重地给龙茧添汤盛饭,趁机献起了殷勤:“茧,你搬过来一起住嘛,我相信你的手艺。”
不着痕迹地将了对方一军,龙茧却轻松接招,咬着小汤圆说:“地球人的手艺都比你强,黎锐,你要一雪前耻是你的事,别想拖我下水。”
黎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茧,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如胶似漆的,两地分居太不人道吗?”
“谁跟你如胶似漆?!”龙茧横了他一眼,虽然嘴硬,两腮却泛起淡淡的红晕,黎锐趁热打铁,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对方,追问:“茧,难道我对你来说不是特别的吗?”
“是特别。”龙茧面无表情地啃着南瓜饼,又补了一句:“特别混账。”
黎锐的脸垮了下来,喂喂,你的嘴巴也太毒了吧?!z
“好了,大早晨的,不要浪费时间在耍花枪上。”龙茧吃了八分饱之后,放缓了速度,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清甜爽口的红豆沙,看了一眼挂钟,他问:“你不用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