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这句话,在场众人纷纷跪地请求,就连楼外的围观百姓也开始喊:“求大人惩治钱仁才!”
满屋子的“求大人惩治钱仁才”听得钱掌柜心中发憷、发凉,这一遭怕是……以为没有回旋之地了他一下子便瘫软在地,眼神呆滞,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许大人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叫喊,这才看向苏徐行,笑道:“方才苏小兄弟说这钱掌柜并不是没有益处……此话怎讲?”
顺着许大人的视线,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徐行。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不光是钱掌柜,在场所有的掌柜,都有这个益处。”
“正是因为大家经营酒楼,才让许多人吃上了饭。酒楼开业,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不可或缺,这一买是不是让卖这些人的挣上了钱?酒楼经营,庖厨、跑堂、洒扫是不是要人干?这又帮了几家营生?更不用说那日日不断的菜、肉了……方才逼迫徐掌柜拿钱的二位,可是靠着酒楼才能度日?”
“所以说,一间酒楼,其经营不光是东家一人挣钱,它关系的还有各路小贩和跑堂厨师,大家都是靠着酒楼才能挣钱过生活。”
“钱掌柜虽为人奸诈、不够厚道,但他的一品楼好歹也是桃源镇上最大的酒楼,养了那么多的厨师、小二,还有各家合作的小贩,每年也给衙门交了不少赋税,若是钱掌柜死了,一品楼也就完了,到时候这些人就要重新找营生。更重要的是,钱掌柜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又得罪了这么多人,若是他没了,他家里的妻儿老小怕也是难逃受欺辱的命啊……”
苏徐行这话说得在理,一品楼不光是钱掌柜一人的酒楼,那些靠一品楼为生的人若是没了一品楼又该何去何从?
只是——
“难道就这般饶了那钱掌柜?谁人家里不曾有妻儿老小,若是因为这点就可怜他,那以后大家都去犯法,便是犯了杀人之罪也能有人怜悯了!”有人不同意,如果因为这些理由就放过钱掌柜,何以服众?!
“自然……不是!”苏徐行微微一笑,说到重点,“钱掌柜所犯之事并非罪不可赦,如果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岂不是既惩罚了钱掌柜,又利了百姓?”
演了这般长的戏,重点终于来了,许大人立马接道:“将功补过?如何将功补过?”
“大人可还记得小人先前与您提过的‘育善堂’?”
“自然。”许大人点点头,“本官便是为了这育善堂才专门走这一遭,过来给这芳香楼题牌匾的。”
育善堂?题牌匾?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听不懂,徐三娘也同样迷糊,她不解地看向苏徐行,就听许大人接着道:“芳香楼的人先前来找过本官,说愿意出纹银建立育善堂,收留那些南方来的难民以及周边的弃婴、孤儿、乞丐,这样,这些可怜之人既有了归处,青河县内也能多份安定,以免发生难民抢夺伤人之事。”
“本官正是因为感念芳香楼有如此仁心,为我青河百姓着想,今日这才过来赐牌匾的。”说着许大人拍拍手,便见两个衙役扛了一块牌匾过来,掀开红布只见上面描金雕刻的正是“芳香楼”三字,右下角还有许大人的私印痕迹。
县令大人亲自题字赐牌匾,这对芳香楼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徐三娘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徐行,在对方点头之后这才愣愣地接过牌匾,然后跪下谢恩。
“多谢大人!”
“无妨。”许大人挥挥手,“这是你应得的。”
“苏小兄弟。”许大人双手背在身后,双目灼灼地盯着那一直低头不语的钱掌柜,“这钱掌柜该如何将功补过呢?”
“禀大人,小人认为若是钱掌柜愿意出钱资助育善堂,不仅仅是惩罚了他,更有利于桃源安定。”说着,苏徐行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位掌柜,“若是钱掌柜能将酒楼还给几位掌柜,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只是小人的一番愚见,还得大人做主!”苏徐行说完就退到人堆里,不再多话。
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许大人秀了。
“将功补过——”许大人咀嚼着这四个字,面上似有犹豫,到底是严厉处罚了钱掌柜呢,还是让他将功补过呢?
可不管怎样,钱掌柜都得“脱层皮”,不过与真的脱层皮相比,钱掌柜还是觉得免受皮肉之苦比较重要。
“大人!”生机已经摆在面前,他再反应不过来便枉做这么多年掌柜了。钱掌柜猛地向前跪行几步,直接趴在许大人脚边,声泪俱下,“小人自知罪不可赦,但小人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些错!”
“求大人网开一面,小人愿将功补过,将酒楼全部还给各位掌柜,还愿出钱建造育善堂!求大人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再不敢犯!”
说完,钱掌柜将头磕得哐哐响。
他身后几位掌柜见状面面相觑,还是由醉闲居掌柜开口:“大人……钱掌柜虽作恶多端,但若是能戴罪立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是呀……若那些难民乞儿有了容身之所,咱们出门也放心些。”
“就是,我如今夜里都不敢出门,生怕叫乞儿抢了去。”
“钱掌柜此人爱财如命,我看让他出钱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围观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见众人意向都是让钱掌柜将功补过,许大人这才悠悠叹了一口气,接着冷眼看向匍在自己脚边的钱掌柜:“要你一人性命不若救四方百姓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