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拓来到一家中学对面开的新书店,因为开业第一天,书店很多教辅资料都在打折,他想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补习功课的。
书店里面也聚集了几个高中生,但不是为了买书,是在找作业本的答案,一群人挤在一处角落里坐在地上,书包垫在腿上充当桌子,正奋笔补写昨晚没做完的作业。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已经抄完第一面,两根手指灵活地转动笔,皱眉催促另外两人速度快点。
“你们快点啊,抄个数字都磨磨唧唧的,后面还要一整面大题呢。喂,池甘,都这时候还记着留作题痕迹,你早自修慢慢留去,现在快点……啊!”严不言突然屏声,他眼睛注视前方正弯腰找资料的男人,抬胳膊肘抵了抵旁边不停笔的朋友,“等等等等,吴堪,你看看,那人会不会是老师啊?”
这回天都还黑着,除了他们苦逼高中生要早赶上学,谁会吃着空在这个点跑到书店里,还是跑来选教辅资料的。严不言仔细看去,那人找的还是高三的习题册。
吴堪顺着望去,猛地一拍作业本,慌张道:“卧槽我想起来了!之前老班通知过现在学校严抓学校周边聚众抄作业的行为,他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老师啊!”
“完犊子了,快快,收起来!”
两人赶忙收拾好书包,默契地准备合上答案,却被全程边抄边读题,不知情的池甘一掌按住,“欸干嘛呢,还差最后一空没填呢!”
严不言也顾不得再解释,一手拍上池甘的后脑勺:“抄抄抄,动作那么慢属王八的……”
“……”
吵闹声倏然停止,三人同时抬起头。
林拓拿着本高中英语单词书在他们一米处的距离,正一脸不知如何是好,又略感尴尬,觉得自己似乎打扰到别人了。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想想算了,直接绕过去吧。
看着仍径直走来的男人,池甘摸着被拍得发疼的后脑勺,突然明白旁边这两人怎么变得咋咋呼呼,池甘和他们不一样,尽管现在可能抓到现行死到临头了,他也要死得明明白白,至少要搞清楚这老师叫什么啊,不然以后怎么在学校里躲着点。
于是他盖上笔帽,大大咧咧,直接问道:“您叫什么名字啊?”
严不言和吴堪两眼一黑,早知道他们就抛下他跑了。
林拓被这个高中生突如其来的问题整愣了,他不过是无意路过他们就要问自己名字,这是要干嘛,找自己日后算账吗?那问的还怪有礼貌的,都用尊称了。
林拓摸不清意图,但还是把名字告诉了对方:“……我叫林拓。”
严不言在嘴里溜了一圈这个名字,他好像没有在学校听过,新老师?
“原来是林老师!林老师,我早听说您……”严不言瞄了眼林拓手里的单词书,睁着眼睛乱夸,“您教英语教的可好了,我有个朋友,他英语就是您教的,本来abc都说不拎清,现在开口长短句,跟莎士比亚附身似的。”
“就是这次您宽容宽容我们,能不能就当没看到,毕竟站在办公室门口上早读实在太冷了。”
“嗯?不是不是。”被冠上老师称呼的林拓后退半步,吓得连连摆手,“我不是老师,你们误会了。”
“我只是个,呃,复读生。”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复读生?”
林拓有些撒谎后的不好意思,他连高考都没参加怎么能称得上复读呢。
严不言见林拓一副欲言又止的苦笑,也觉得他确实不像老师。
“那也不用这么早来书店吧?”
“我是刚刚下晚班,这不书店打折么,顺道来看看。”
原来到头来虚惊一场。
几人长长松一口气,招呼着又把藏在背后的答案掏出来,他们不再管林拓,又投入到激烈的补作业中。
笔还没动几下,严不言又不满地“啧”一声:“谁编写的答案,五道大题三道没过程,空有个结果写个屁。”
“还行了,第一题挺简单的,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写了,最后一题我们又不抄。”吴堪拿笔戳了戳中间那道立体几何,“反正空这一道也没什么事。”
严不言一听也是,正要跳过,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带有几分不确定的声音,林拓半弯下腰,嗓音轻轻的:“可以连接bf,作条辅助线。”
空气安静几秒后,三人里唯一上课听讲的池甘喊道:“真的欸,添上后一下子就变简单了。”
严不言警惕地转头看林拓:“真不是老师?”瞥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这实力还复读?该不会是钓鱼执法?
“没有没有。”林拓解释道,“我前不久刚刚做过差不多类型的一道,所以才解得快。”
林拓不再多说,觉得他们写的练习题册挺不错,也顺手挑了一本和单词书一块去结账了。
严不言梗长脖子看着奇怪男人走出书店大门,对另外两人说:“你们注意到他穿得那件羽绒服了吗,是德国的一个牌子,这牌子的衣服都是秀场现货,仅有的几件衣服向来当场售空,想买都买不着。”
“他身上那件?”吴堪道,“万一是假的呢?家里这么有钱还努力打工复读干嘛,直接出国镀金好了嘛。”
严不言摇摇头:“谁知道,那应该假的吧。”
林拓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房间经过一晚上寒气的沉淀,室内比室外还要湿冷。林拓缩着脖子,先把买来的书搁在饭桌上,又忙去烧热水。咕噜咕噜的响声在狭小屋子内回荡,水蒸气争先而后吹出又飘散,林拓站在只有冷水的洗手池边,简单进行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