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如果夜蛾正道一会问起,芥子一定会说,她其实哪都没有去。
她没有像个神经病一样跟着一只长腿的鱼型咒灵进女厕,也没有像进行科学研究一般逮了一只苍蝇鼠,研究它的嘴是怎么噘起来的。
更没有因为夏油杰邮件里说的不卫生,就在洗手间里,搓了不下十分钟的手。
夜蛾正道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背对着所有人面向五楼的窗台。芥子路过他的时候,他似乎还在低着头和手机页面作斗争,仿佛不是在编辑一条通知短信,而是在声泪俱下的写一封遗书。
芥子没有管他,扭头下了楼。
她没有选择电梯。在看到狭窄的小空间里不只是人和人相贴近时,她就放弃了这个便捷工具。
她从安全通道慢慢往下,空气中始终飘着奇形怪状的咒灵。
它们有的会哭,有的在笑。它们大多拥有眼睛,和芥子对视的时候几乎都充满着恶意。
某一只像大肠杆菌的咒灵在芥子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袭击了她。它的攻击方式很没创新,尖锐爪子碰到了芥子的手臂,却有如毛线轻蹭,毫无杀伤性。
芥子开始对它们失去了兴趣,她现在有更重要的想法需要证明。
路过二楼的护士站,她借了一双手套,在一个老人身上,她又抓了一只新的咒灵。
今天负责看守的警察已经见过她一次了,所以没有客套便直接放她进去。
阿久出依然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比起上午,他唯一的变化就是换了一个方向翻身。
他盯着芥子的眼神开始时还很木然,直到他视线下移,看到了她手上的咒灵。
他看见它了。
阿久出瞬间大喊出声,他表现得很惊恐,像在看守所里芥子第一面见他时那样。
在他想用纸巾盒砸芥子的时候外面闻声的警察冲了进来,芥子一句话都没问便被护送而出。
其实已经没有必要问了。
芥子走向一张靠近饮水机的长椅,她坐下来,背抵着冰冷的墙。
答案水落石出,她应该高兴才对。等到下个月上了法庭,她穿上黑绿相间的袍子,面对着法官,检察官的质询时,她会站在被告的面前,优游从容的说,“被告阿久出不是积怨已久的故意伤人,是防卫过当。”
法官一定会问她,“公辩,请解释被告防卫的是谁。”
她只需举起唯有小部分人种才能看到的咒灵,信誓旦旦的说,“法官阁下,请看,这就是真正的凶犯。”
芥子敢肯定,她听到的一声嗤笑绝对来自锁骨骨折的山崎圣。接着她就会被当做疯子,丢出法庭,从此身败名裂。
那她还能怎么办?继续走精神抗辩?
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让阿久出在一堆骗不了人的仪器里,测来测去,等着一周后,高水准的心理医生就会拿着一沓报告上法庭,秉持着专业和诚信,告诉所有人,“被告阿久出身心健康,壮硕如牛。”
这和上一个结果有什么区别,总不能是,身败,但不名裂吧。
芥子被自己的推论气笑了,她侧身给自己接了杯水,只捏在手里,一直没喝。
“要不要吃能量棒?”
灰原雄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他蹲下来,像一朵会仰视她的可食用蘑菇。
“学姐你脸色好差。”他反手从双肩包的某个夹层摸出了一根能量棒,递给了芥子。
“谢了。你刚刚去哪了?”芥子接过,和杯子一起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