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紧拽住刘全的手臂,手指就像钳进肉里:“安……喜……宫”
太后听了很是不快,“皇上这个时候还提安喜宫,那人已经死了,难不成皇上不顾我这个当娘的,还要跟她去不成。”
她的话皇上充耳不闻,只盯着刘全眼睛:“……杖……毙。”
杖毙一出满室寂静,安喜宫中如今只剩下宫女太监,难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是个对下宽厚的人,甚至很少惩罚这些宫人,如今竟然要杖毙,定然又是和贵妃有关了。
众人唏嘘不已,可张寒英却汗毛倒立,这么轻飘飘还口齿不清的两个字就要人的性命,这里杀人不需要法院判决,只需要上位者的一个命令。
回东宫的路上,张寒英腿都还是软的,知道安喜宫在行刑她们特意绕远了一些,可那打板子的声音却如在耳边,闷闷的一下又一下。
没有哭声,只有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哼声,皇帝要你的命,你不能反抗,也没有理给你讲,甚至连哀嚎痛哭都不行,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张寒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她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强逼着自己入睡,也许这样她就能回去了。
春红她们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只当她是身子不舒服
是啊,大家都已经麻木了,主子打死奴婢多正常,甚至当奴婢的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朱然回来才知道她睡了很久,连晚上都没有起来吃,脸唰地阴沉下来
春红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太子发怒,嘭的一声就跪下了,连饶恕的话都不敢说。
“连人都侍候不好,还留着你们做什么?”朱然阴测测道,看向她们的眼神就像看死人。
睡了这么久,不说请太医,也不知道派个人去给他传话,就随着她睡,她们都是死人吗?
春红等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有胆子小的已经被吓瘫软了,可不敢哭出声,嘴唇都咬破了。
“孙良玉!”
不要!张寒英扔掉了被子,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脸色参白,不停摇头:“不要,不要杀她们!”
她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衣袖,眼神是恳求也是害怕。
她在怕什么?
朱然忽然有些明白了,父皇今日杖毙安喜宫的宫人他也听说了,难道她是被吓到了?
朱然伸手揽住她,见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便更加确定了。
他轻声细语道,脸色也带着安抚的笑意:“怎么会?我是让孙良玉带她们下去,她们做事不用心让他说说她们,不会杀她们的。”
张寒英想要从他眼神中看出什么,可是除了她自己,他的眼神中是真的没有冷气和杀气。
“那让她们下去?是我不想用膳的,她们没做错事。”
“好,听你的,你是太子妃,东宫的一切都要听你的。”朱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待她反应过来后立马挣开了他的手,朱然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又转头看向张寒英,眼神有着些许狐疑。
孙良玉瞟了一眼跟出来的春红等人,冷笑着轻叹了句:“你们命可真好,快去准备些吃食吧,等下殿下和太子妃要用。”
春红等人脸色揣揣,也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惊无险地过了,她们确实命好,要是没有太子妃发话,她们怕是不能留在东宫了,到时候二十板子一打,往安乐堂一扔,是死是活就看她们的命了。
春儿进宫这么久一直都跟在太子妃身边,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差点就不保了,竟然还有心思跟春红讨论太子原来生气这么可怕。
真是无知无畏啊,不过人家命好,有太子妃的照顾。
被朱然盯着张寒英勉强吃了半碗粥,又喝了一大碗安神汤便躺下了。
等她睡熟后,朱然转身去了书房,仔细询问了今日的情形,孙良玉早就已经问过春红她们了,太子妃确实是从皇上下令杖毙宫人后脸色便有些不好,只是当时她们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以为是昨日撞了头身子不适。
所以太子妃说没休息好,要睡一睡,她们也就随她了,直到不肯起来用膳,她们才觉得不妙。
后面的朱然也知道了,她躲在被子里,是因为害怕。
只是处死做错事的奴婢,她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当初他们南下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还遇到过好几次刺杀,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安喜宫是怎么回事?”
孙良玉回道:“昨日皇上走到了安喜宫,进去后发现那些宫人太监偷拿了贵妃好些东西。”
安喜宫是贵妃和皇上的家,那些摆设东西,皇上只怕比宫人们还熟悉,可不就大怒吗?
朱然想到今日见到张寒英那样子心中涌起想要毁灭一切的戾气,竟然理解了父皇的心情。
“安喜宫的事情就不要跟太子妃说了。”
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这是皇上的逆鳞,朱然庆幸当时她没有向父皇替那些宫人求情,不然只怕父皇要迁怒她。
他哪里知道张寒英不是不想,是不敢,当时皇上要杀人的样子,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朱然睡梦中被人惊醒,是张寒英做了噩梦,他想要唤醒她,可她满头大汗怎么都醒不了。
好像是被魇住了,他大声叫她的名字
张寒英哭的很伤心,嘴巴一直喃喃着什么
朱然贴近了才听到她一直在叫做回家,要回去
“好,明日我带你,快醒醒,岁岁。”
张寒英醒了过来,她睁眼看了他一下又闭紧了眼,眼泪流的更凶了,摇头道:“不是,我要回去,不是这里,不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