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敢不出全力?意思是那些将军之前作战都没有出全力?”
这年轻公子语气轻飘的好似随口一问,却让店家在深秋季节冒出了汗,恨不能把自己舌头割掉。
“公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店家坐立不安,躬身做赔礼状。
“哦,那你是说我耳力不行听错了?”
年轻公子话音刚落,旁边站着一直给他倒酒的随从双眼一瞪,呵斥他“大胆。”
店家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倒在地,那随从尖利的嗓子,那语调可不像是一般随从,怕是那宫里出来的了。
宫里的太监服侍在侧,那还能有谁,他浑身冒冷汗,里衣一瞬间就湿透了,他想到刚刚说的那些放肆之言,怕是够破家灭门的了。
见店家被吓的瘫软在地,不住磕头,张寒英扯了扯朱然衣角,让他差不多就行了。
“行了,扶他起身吧,我今日陪夫人出门闲逛不过是和店家闲话几句,你也不用如此害怕,今日菜不错,还要赏你。”
孙良玉让人扶起店家,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稳稳心神,免得他失态太过。
可店家抖抖索索喝了一口茶,心魂才算是被召了回来,见朱然神色平和脸上还挂着笑,悬着的心又放下了几分。
他猜到这俩年轻夫妻是贵人,可也没想到会和宫里有关系,这要是一开始,他会高兴的晕过去,可如今他失言在前,之后后怕了。
“不如店家跟我们再聊一聊之前说的叛军。“
朱然这话又吓的店家趴到地上。
“你不用怕,我们初到贵地,只是想了解些情况,你只是说出你知道的,没人会治你罪,出了这道门也没有人会知道你说了什么。”张寒英安慰店家道。
店家闻言小心翼翼看了眼那年轻公子,只见他对着妻子笑,倒是没有出声反驳
“不知贵人要问什么?”店家小心翼翼道
张寒英:“店家是开酒楼的,想必消息定是比别人灵通些,不如你就说说我夫君刚刚问你的问题,说说叛军,想到什么说什么。”
张寒英看着店家,自然也就没留意到她在说店家消息灵通时朱然看她的神色。
店家想了一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叛军其实就是以前的山地乱民,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深山里面,时不时出来犯乱打劫,让附近的州府很是头疼,二十多年前朝廷招安了他们,让他们出了林子,还给他们建了村寨分了土地,可没想到这才多久,他们又乱了。”
张寒英问道:“当时他们为什么会接受招安?”
这话让店家愣了一下,朱然在旁边解释给她听:“地区山高林密,他们生活在里面也很不便,日子过的很苦,朝廷答应他们搬出来后就地编入册籍。”
店家在一旁点头道:“贵人说的是,他们在山林和猛兽夺食,下山却是安稳生活,他们自然就接受朝廷的安抚政策。”
这些都是朱然之前跳出荆楚之地时看到的案卷记载,不过本地官员上报朝廷说的是流民暴乱,既然这些山民已经下山耕种,为何又成了流民。
这店家就不知道,也许是这些山民不安分,今年又闹了灾,他们就趁势起了乱心。
“不过……”店家顿了一下,声音也小心了几分说道:“我听来往的客商提过,起初不过就是几个村寨起了乱子,后面也不知道怎么越闹越大,如今都占了城池了。”
“如今还有客商去叛军的地方做生意?不是说叛军专门劫掠那些有钱人?”张寒英大感好奇。
“是抢有钱人,但倒是不对这些商人下手,他们每占一个地方就把当地的豪族抢了,特别是家里有人当官的,抢的更厉害,听说还会把抢来的钱分给百姓一部分,所以那些当地百姓也无所谓是不是叛军了,日子照过,生意照做。”
这也是店家留在岳州的原因,他就这个酒楼,距离乡绅豪族还远着呢
张寒英还想要问上几句,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其中还有女子的哭泣哀求,难道出现了戏文里的强抢民女了?
张寒英起身来到了窗边观看。
对面是一家药铺,吵闹的声音正是来自这家店,有一女子跪在店门不停磕头哀求什么,店家躲进了后堂,只留下一个坐堂大夫处理这件事
“唐大夫,求求你了,我娘就快不行了,你帮我说说好话,让店家把参卖给我吧。”她连忙掏出身上的钱袋子,把里面的钱拿了出来
“你看,我凑起钱了。”
周围的人看了吸了口冷气,这小女子看不出来竟是个有钱人,这里面整齐放着三块金锭。
“要是不够,我还有。”这姑娘哭着看向唐大夫,眼神绝望中带着一丝恳求。
唐大夫怜悯地叹了口气,想要把这姑娘扶起来,可这姑娘怎么都不肯
“姑娘,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参没了。”唐大夫颇为无奈地拍着大腿道
没了?怎么没了!明明店家答应了的,说只要她拿来钱就卖给她。
“姑娘,你既然有这么多金银,快点让人去别的地方买吧。”
可百年好参,岳州也只有这一家药铺有,她能去哪里买呢?
唐大夫清楚她娘的病情,知道这参对她家的重要性,可就刚好这么巧,迟了一步。
“让你家人快去省城买吧,还来的及。”唐大夫跟她出主意
这姑娘念叨了两句省城,眼一翻栽倒在地。
哎呦,看热闹的人吓的后退了一步。
唐大夫把了下脉,是昏过去了,要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他扎两针就好了,可药铺大门紧关,店主明显的不愿意揽这事,唐大夫一时有些为难,还好对面的酒店老板跑出来说,让把这小姑娘抬去他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