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修见要不到钱,索性破罐子破摔:“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你先把儿子还给我!他从昨日就不见了人影,准是偷跑到你这里来了!”
“他一直跟着你住,怎么来问我?”张金巧当然不可能认下。
正在争执间,两个高壮的大汉走过来拉住吴修:“钱呢?说好了今日午时便拿到钱回来,现下都午时三刻了,你该不会是想跑吧?”
吴修小声讨饶:“等我找到儿子,卖了他定有钱还给你们!”
大汉冷笑:“你还是先回去和我们东家的刀讲吧!”
晴雯在旁边看了这样一出戏,又是生气又是郁闷。她虽然不过十岁出头,但从小跟着哥哥,见识甚广。
没想到品茗斋老板娘那样的人物,居然被前夫典卖替人生儿子继承香火,虽后来因祸得福嫁给了茶馆前老板,但前夫颠倒黑白的两句话,便差点毁了张金巧的名声。
若不是今日甄栩帮忙说话,老板娘又从族老那里拿到了文契,这事恐怕不能善了。
晴雯想了一路,直到回了家都还有些闷闷不乐。
却说周恒得了好消息,兴致勃勃地来到甄家,与低头沉思的晴雯撞了个满怀。
“哎呀!”晴雯抬眼一看,见是他来了,抱怨道:”周大哥,你怎么每回来都慌慌张张的!我哥哥在房里,又不会跑。”
甄家庭院不深,周恒因常来找甄栩,时而便会与晴雯碰上面。早年人贩子一案,虽然晴雯不太记得了,周恒心中却对这个妹妹有些怜惜,被她抱怨两句也不恼。
他抓了抓后脑勺,讪笑道:“我这不是有好事要跟你栩哥哥讲嘛,妹子别生气,是我莽撞了。”
晴雯和他说几句话,倒觉得心中那点郁闷没了,抿嘴一乐:“栩哥哥正在书房里看书呢,这会子煜哥哥不在,你赶紧去吧,也能少受点挤怼。”说罢,蹦跳着走了。
周恒知道自己被这小丫头嘲笑,却无可奈何,只好转身去了书房。
前些时日,甄栩与父母说了自己的计划,为免他们担心,只说是让周恒牵线。
回想薛蟠此人性情爱好,准备了半个多月,安排了这一出好戏。甄栩一看周恒的神情,便知这计划已是成了一半。
“霁明啊霁明,你不会真是神仙托生的吧,怎么想的出这般新奇美妙的乐曲,过几日我引你去赴宴,怕是那些世家子弟都要围着你转!”
周恒刚要伸手拍师弟的肩,却被他躲过去,“恒安,你是书生又不是武人,怎么总是手劲这么大!”
周恒憋气,“下次赴宴,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那薛蟠虽才十五六岁,却最是好色,又男女不忌。你要托他帮忙,又不想受他辖制,可得想个法子。”
甄栩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妙招。”
几日后,时近夏至,周恒在酒楼设宴,众世家子弟猜到他是要介绍作曲之人,俱都早早到齐了,到了筵会开始时,仍没看到个影子。
薛蟠最是心急,问周恒道:“今日周兄弟的友人可还来不来了?”
一语未了,便听到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抱歉,众位兄台,是小弟来迟了。”
众人只见一个少年走进来,他面如敷粉,眉间一点观音痣。虽貌若好女,然身形高挑,行动间潇洒自若,好似朗月清风一般,并无半点羞怯之态。
众世家子弟中有人立刻就认出了这少年:“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何先生的高徒、周兄的师弟!久仰久仰!早就听说过甄小公子大名,没想到竟然还精通音律!”
薛蟠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来的少年,这会儿也不知听没听清对方来历,见他走近急忙起身拉住他:“小兄弟坐我旁边吧!”
甄栩早就感觉到了薛蟠的视线,薛蟠毕竟是宝钗的哥哥,长得也算端正,只是举止粗鄙,叫人看了难生好感。
他先向众人行礼,谦虚道:“众位兄台谬赞了,那曲子不过是小弟闲暇时凭心而作,当不得真。小弟日常仍以读书为业,作的曲子哪里就比得上梨园好手了呢。”
又向薛蟠道谢:“不知兄长如何称呼?”
“我姓薛名蟠,字是文起,你只管叫我薛大哥就是了!”薛蟠露齿一笑,就要拉着甄栩喝酒。
“小弟不胜酒力,虽愿舍命奉陪,然明日老师还要考校功课,实不能饮。更何况午后周师兄还准备了蹴鞠游戏,咱们不如改日再喝。”
薛蟠也只好作罢。
午后,众人直奔金陵郊外,蹴鞠场地早已备好。众子弟中虽然读书有成的不多,可擅长游戏玩乐却不少,尤其是蹴鞠。
甄栩身形灵活,躲过几个对方队员的拦截,将筑球一脚踹向球门,那木制的球门经不住冲击,竟一下子被踢断了。
薛蟠恰好守在这边球门前,吓得直接坐倒在地上。众人原要惊叹甄栩这一脚的威力,转过头来看到薛蟠吓破胆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薛兄弟,你这胆子可是有点小啊!”
甄栩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薛大哥,是我没控制住力道,你受惊了吧。”
周恒开玩笑道:“薛兄弟,我这师弟文武双全,力大无比,能单手握碎鸡蛋、一掌劈开巨石,连我都不如他呢。”
第二轮是打马球,众人都劝薛蟠不要上马,薛蟠偏要逞强:“多谢各位兄弟关心,不过马球我还是会打的。”
果不其然,以薛蟠的骑术,先还能跟上众人挥一两杆子,很快马儿就嘶鸣起来。
薛蟠紧紧地抱着马脖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要摔下去。
忽然有一人跃上马背,从他身后将缰绳拉紧,片刻功夫马儿重新温顺下来,薛蟠只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转过头来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