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来宣旨后要给些好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内侍虽地位低下,可带着圣旨出来的,就是代表陛下。
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你不给些好处堵上他们的嘴,回头时不时在贵人面前挑拨一两句,偶尔使个绊子,就够有你的苦头吃了。
可这个儿子只是接了旨,轻飘飘道了声谢就算完了。
刑部给事中,官职不大,权力不小,什么纠察错漏,嵇核官员,肃正朝纲,那就是个得罪人的苦差!
就这个宁折不弯的性子,跟他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人家来宣旨,你好歹表示表示,得罪了这些人,日后入了朝堂,随便给你使个绊子就够你吃一壶的!”
“陛下圣旨有言,孩儿刚直不阿,若是有了阿谀奉承之行,岂非打了陛下的脸?”
“你——”
杨翊的脸生得十分正派,浓眉大眼,自成威严。
常年练武使他身姿挺拔,即使身为小辈,站在自己父亲身边,气势也不会被压下去丝毫。
反观杨靖,外强中干,只是空有皮囊。即使努力挺直了腰杆,也没有一点气势,反而像是为了显示自己才能而努力冒头,哗众取宠的小丑。
只一眼,便高下立判。
襄宁侯知道,世子之位只有长子有德有能担任,次子是不堪的。
可他还要仰仗梁氏一族。
一朝天子一朝臣,祖辈的余荫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所剩无几。
他在朝中只领了个太常寺少卿的虚职,并无实权。侯爵之身看似尊贵,可他在一个虚职上耗费光阴,在朝中并无建树。祖先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财,也所剩无几了。
偌大一个侯府,就靠他一人撑着,何时是个头?
家中若无出色子弟撑起门庭,即使这世袭的爵位还能继续往下传,那也是徒有其表而已。
如今朝中风气不好,陛下将翊儿放到这样的位置上,许是要重用他了。若他能得陛下提拔,以他的能力,他日定能扶摇直上,重振侯府声威。
届时,他也不必再在岳家(此处指岳父家)那头低人一等了。
不等他再开口,杨翊就已经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
梁氏趁机上眼药,“这才刚刚得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就开始目中无人了,若是将来位极人臣,你这个做父亲的,怕是都要给他行礼问安了……”
襄宁侯眼一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这么好得,你怎么不让靖儿去捞一个回来?”
杨靖心肝儿一颤,心道话又不是他说的,干什么把他当靶子?
梁氏心里的那个火呀,就冒到头顶上了,这老头子平日里可不会这样跟她唱反调的,难不成他的儿子才捞到个小官做,就觉得来日可期,可以不将她梁氏一族放在眼里了?
“哼!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也值得你如此得意忘形!你当我梁氏在朝中无人吗?”
襄宁侯又开始后怕。
是啊,他那老岳父,还是当朝左相呢!朝中泰半官员都是他的门生,他想要整治一个初入朝堂的愣头青,那还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