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肃杀,兄妹间的信任在这一瞬间崩塌。
缪尔满眼都是失望,声音带着卑微指责:“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拓真现下没有别的选择,他狠狠握住拳头,不敢看缪尔那双泪眼。他知道只要一眼,所有的伪装就会崩溃。
“没了你,我才能活下去。”拓真冰冷地转身,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痛着缪尔。这个温柔的兄长,此刻就如同陌生人,恶毒无情。
缪尔踉跄后退着,很快就被人抓住给绑了起来,她眼中的痛苦化为绝望,含泪吼道:“你背叛了我们。”
两人的孤独逃难,在此刻成了笑话。
拓真匆匆转身,懦弱地躲到人群后,逃避妹妹的质问。
人心异化,谁都自求自保。
昏暗的房间里,缪尔躲在角落,额上冷汗密布。她听到面黄肌瘦的饥民在外面磨刀,厄运正在步步逼近,她却无力抵挡,连唯一信赖的亲人都抛弃了她。
她哽咽地祈祷神明救救她,可能是心声被人听到了。
门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浓郁熏香从暗夜传来,一道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个极美丽的女人,完全不属于这个肮脏的世界。脸庞轮廓精致妖冶,华丽的和服鲜艳得体,整个人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角落瑟缩的女孩身上,眼中没有任何怜悯,而是审视。她的身上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人觉得这世间不存在真正的混乱。
她缓缓走近缪尔,白皙的手散发冰冷的触感,最后停在了女孩的肩膀上,让缪尔颤抖的身躯都定住了。
“别怕,”她的声音轻柔,像一缕晨风,抚平了缪尔的慌乱,“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
缪尔对上女人的注视后,渐渐变得平静,不断张合着干枯发烂的嘴唇,解释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迫切想要得到这神女的拯救。
无惨嘴角带有完美的弧度,像只饭后餍足的黑猫,听完后仰头大笑起来。
路过的无惨今天才发现这个神奇的地方,没有鲜血的味道,却做到了鬼气冲天。
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下属不服管教,私下在这里圈养小鬼,原来这里的人居然做着跟鬼一样的事。
那正好,是时候给他们送个礼物了。
无惨好整以暇地站在缪尔身前,华袍艳丽,红瞳如名贵的宝石摄人心魂,看着这个畏缩发抖的女孩,问道:“你是想让你哥哥吃了你,还是你来吃了你哥哥?”
缪尔瘦得两颊凹陷,眼睛往外凸着,像条漂浮的死鱼。她整个人抱住膝盖,颤抖道:“我要他死。”
说过不会放弃自己的哥哥,像对待垃圾一样,当众将她推了出去,这是不可饶恕的。
无惨对这个满是复仇烈火的女孩,很是满意,说道:“可以,那就杀给我看。”
说完,缪尔的脑袋便被这只冰冷的手折成了奇怪的角度,死不瞑目。等再醒来,她就看见哥哥拓真正拿着把匕首向她走来。
外面的人不断狂笑,眼中只剩下无法克制的癫痴。吃过人的人,都染上了奇怪的怪病,他们对同类的血肉越来越渴望,而行为也变得越来越诡异。
拓真手里拿着阿叔递给他的生锈匕首,进门之前阿伯阿叔叮嘱,要是不想让妹妹太过痛苦,可以提前处决。
拓真举起匕首,慢慢靠近缪尔,对准着背部,但还不忘乞求妹妹的原谅,在她的身后小声说着:“缪尔,对不起。”
匕首落下后,拓真也感受到脖子处的疼痛,他错愕地看着扭过头的妹妹。第一时间不是震惊于妹妹的反击,而是觉得自己真的饿昏了头,居然现在将缪尔幻视成了一只长出尖喙的鸟。
纯白的鸟羽拂面,让人觉得温暖。他们兄妹俩最喜欢的动物就是这天上雀鸟,向往鸟能够轻易逃离,能够飞往它们的天空,而不用困在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在意识还存在之时,拓真亲眼看着自己的身躯,像一个破败娃娃一样被全部拆卸。缪尔咬断了他的脖子,而后又掰断了他的四肢,大口地吞食起来。
拓真眼中闪烁欣慰的悲伤,他不是在为要死亡难过,而是庆幸缪尔终于能够保护自己了,不用再依靠他这样的废物哥哥了。
沙哑的声音如飘荡的柳絮,沉浸在那熟悉的旋律里,他每哼一句,声音就低下一分。
“小鸟小鸟快快飞,飞出这铁笼,飞过这山岗,莫回头……”
“莫回头……”
缪尔复仇的心愿是如此强烈,等拓真彻底断了气,她才停下来,那不成调的烦人声音总算没了。
无惨欣赏完这赏心悦目地一幕,居然还鼓起了掌,但是当缪尔要蹭过来感谢他时,却被一脚嫌恶踹开。
给了鬼血不代表认可,而是打算找点乐子,今后必须创造价值,才有资格得到更多的力量。
无惨幻化成女人的样子,婀娜如柳地往门外走去,但他最后侧身停下,看了眼满身是血的缪尔,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红唇轻启:“很不错,但可惜你的哥哥貌似是要来救你的。”
笑声逐渐放大,尖锐冷厉,充满着对人类鄙夷的快意,居高临下地看穿了这场绝望的挣扎。
空屋乱风回响,缪尔鬼化后的脸来回闪烁,她僵硬地放下哥哥的尸骨。这才发现那匕首只是来替她松绑,原本束缚的绳子掉落在地,她身上没有任何需要自愈的伤口。
缪尔并未通过这场考验,她吃了她的哥哥。
当晚,森鸟县下了场大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屋子里飞出了一只怪鸟,连夜盘旋不去,屠杀了这里的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