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柱还被困在祭坛里,他不能直接去点火烧了祭坛,只能用紫藤花加盐水来试试这第二个方法。
日向找来了一个大桶,将紫藤花全部泡了进去。他日常在鲛渔湾的工作,不是捕鱼就是晒盐,最不缺的就是盐,又从屋后面拖来盐桶,一股脑地往里面倒。
白色的晶状融于水,沉睡多年的紫藤花一次性迸发所有味道,方圆数米都是这浓郁清新的花香。惶恐不安的渔民,伴随着这飘渺恬淡的清香,难得陷入了安眠。
风雪交加,日向莲身后拖着这比人还重的紫藤盐水,在雪地里艰难行进。与他母亲当年如出一辙,独一人亦往矣。
为了避免被还在祭坛内的雄贵和及本抓到,日向莲没有直接对着祭坛泼洒,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偷偷地在附近撒了一圈。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快速溯源,日向在来的路上,给家家户户门口都弄了点紫藤花的痕迹。
地上冰雪未化,水轻易地渗透进去。紫藤花盐水虽然在被稀释,但是范围不断扩大,很快地以祭坛为中心围了一个小圈。
那殷红的祭坛开始没有什么反应,后面肉眼可见地变了颜色,变得暗沉黝黑。像忍受不了地面灼烧,前后有了细微的摇晃。
没过多久,躲在树后面的日向,就看着一脸冷汗又满身怒气的雄贵和及本从祭坛里出来,他们的鼻子动了动,也闻到了空气中异样的味道,朝村内走去。
虮大人发了大怒,外面的紫藤花气味让他焦躁不安,它要这两个人赶快把村内的紫藤花清理掉。
确定人走远后,日向悄声地从侧门混进了祭坛。他几乎全身都是紫藤花的味道,已经被紫藤花轻微麻痹的虮,被吓得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日向推开了冰棺,带走了时透无一郎。
再回来时,日向在祭坛外点燃了一把火。他的笑容与他的母亲一样,令虮胆战心惊。
虮在心中唾弃:这对母子都是疯子。
好在后面雄贵两兄弟及时赶来,不然就要在日向良子儿子手上栽个大跟头。
面对着炼狱杏寿郎和时透无一郎,虮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不过它也不需要赢,只要还活着就可以了。
这里渔民的恐惧都很苍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远不如孩童的多元丰富。最近印象最深的居然是藤川,看来也是时候换个地方继续生活了。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天幕般的火焰降临,撕裂黑夜,炼狱杏寿郎一跃而起,挥动了日轮刀。虮笨拙的身躯根本躲不开,杵在原地受下这一刀。熟悉的痛感,熟悉的热度,完全一回生二回熟。
但是为什么觉得怪怪的,这一刀的威力比想象中要重太多。虮低头看着分裂成了无数瓣的身躯,后知后觉感受到雾中多了一道刀光。润泽无声,却刀刀致命。
有人在耳边低语,虮费力想去听清。
浅绿的发梢飞舞,神情冷漠的少年已经立于身后。他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声音如竹间清风,沁人心脾。
字字入耳,虮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说:【霞之呼吸贰之型八重霞】。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残酷又沉沦的噩梦结束了。
继子
疾风扑面,地面湿漉漉的。
恶鬼虮似乎感知不到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地残骸上。黑色块状散落一地,蠢动地向暗处爬去。
时透无一郎察觉到了异样,这个鬼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愿,也不急着自愈,它想借这分身逃匿。
地面像糊了一层流动的黑泥,让人迈不开脚。细看会发现这根本不是泥,而是扁平的环节软体,在朝不同方向游动。
时透无一郎轻轻扫了一眼,看着那跑远的无数水蛭。长睫下微漾着肃杀凋零的暗影,列松如翠【1】。他压低了身体的重心,从地面的桎梏抽身,冬日呼吸的白雾吐出,薄雾动荡不定,霞光由无至有。
无数飞沫自漩涡里飞涌,剑光如水墨丹青,浮云冷绝,精准地钉在了每一处虫身,十米内的一切污浊被涤除。
这甚至都不是时透无一郎的全部实力,虮就已经痛不欲生,它见到了真正的天敌。
虮顾不上分身的大量伤亡,不死心地继续往海边窜逃,只要跑掉了一只,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它就不信引起会这么差。身后又是阵阵寒光,虮实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时透无一郎人如修罗,手握着日轮刀又一次纵斩。这一次时透挥刀的每一帧动作都在虮眼前变得清晰缓慢,快的极致就是慢,鬼身上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全身却僵硬到做不出任何反应,它根本不与时透无一郎处在同一个频率。
命数缠尽,冬季永生。
虮知道自己完蛋了。
濒死前的一声暴吼“救我”,终于唤醒了眼前及本的反应,干瘦的男人三两步地急冲过来,跪倒在地,抱住了时透无一郎的小腿,不让他继续动作。
虮大人不能死,及本跟父亲藤川不一样,他的忠心不来自畏惧,而是恩情。
因为脸上的红斑,从小到大,他受尽了鲛渔湾渔民们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在知道父亲供奉恶鬼之后,及本还歹毒想着这是件天大的喜事。一看到他就啼哭不止的小孩,通通被吃尽了才好。
而不久之后,及本发现自己脸上的红斑消失了,是虮大人听到了他的愿望,就这么轻易消除了折磨了他整整三十年的心结。
虮对及本而言,根本不是恶鬼,而是上天的恩赐。
时透无一郎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腿部挂件,又想起了那场卑劣的暗算,日向莲的死也定跟他脱不了干系,绿眸微晃,淡淡开口:“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