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收好日轮刀,寻着伊织的方向淡淡说道:“你退得还不够远。”
伊织觉得人都快要完蛋了,霞柱居然还有闲心复盘,现在压根不是聊这个的合适时机。
枯草夹着碎石,随着两人一起陨落,传来空谷回音。
坠落之时,伊织举目望去,全是嶙峋怪石,锋利尖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看到底下有条河流。
两人重重掉入到水里,强大的水压让伊织晕了过去。
等伊织再睁眼,她已经躺在岸边。恰好第一缕朝霞照在峭壁上,一抹白留在了黎明之际。
时透无一郎坐在前边的岩石上,专心拧着衣服。他的头发和衣服还是白色的,眼睛也还瞎着,整个人都有着一股淡淡的飘渺感。
见伊织醒了走了过来,时透也没有开口说话。他调整着呼吸,体温慢慢上升,衣服表层升起蒸腾的水雾。衣裳尽湿,让他感到笨重不适。
伊织呆站在原地,没见过有人拿呼吸法烘衣服的。
时透总算把衣服弄干了,听到伊织衣服还在不断滴水,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什么等级?”
“辛等。”伊织老实回答,倒数第三个等级。
一般来说每个柱只会收甲等级别的队员为继子,伊织以为时透无一郎想就此发难。刚刚那场战斗,自己确实没有帮上什么忙。估计也是霞柱把她从河里捞出来的,不然还得泡在水里,快泡成浮尸了。
时透似乎知道伊织在想什么,反问了一句:“甲等很难吗?”这不是在傲慢讥讽,而是疑惑。
他拿刀后,只花了两个月,就成为了柱。没有经历从底层晋级的烦恼,他像是为杀鬼而生的。
伊织低头面向时透,坦言道:“很难。”鬼杀队培育师说她至少还需要十年,才有机会成为甲等。这还是建立在她在所有战斗中,存活且没有受到致残伤的前提下。
“哦。”时透无一郎了然,看向了虚空:“那你暂时还学不会这招。”
伊织反应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是哪一招。她不愿意相信,是用呼吸法烘衣服这一招。
但见霞柱又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也不好过问,走到别处晾晒衣服去了。
清澈流淌的河流,波光粼粼,像绵绵不断的蓝绸,恬静优雅。
伊织盯着看久了,越发觉得这很像她家乡的那条河。儿时她经常在河边梳洗,大些了就带妹妹过来游玩。每块石头的位置,岸的凹凸形状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处两处相像还是概率问题,但是处处一样,那就不对劲了。
伊织沿着河岸看了一路,远处烟囱白烟升起,那是她家的方向,这奇妙的熟悉感全部有迹可循了。她朝着时透无一郎跑过去,大声呼喊道:“霞柱,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时透无一郎偏过身子,若有所感地看向伊织跑来的位置。
白影飞闪,现实的场景模糊不清,那无头的尸体在说话。
辈分
时透眼前虚影与实景交织,看到的景色越来越光怪陆离,不得清净。索性扯落衣带,蒙在了眼上。
眼睛蒙上后,整个人看着更加柔美脆弱,洁净如初,不染人间烟火。不知道那个鬼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癖好,时透无一郎至今都没有恢复原来的样貌。
伊织唯唯诺诺地开口:“很像雪女。”
时透似在回忆何为雪女,后得出结论:“你胆子不小。”
胆子不小的伊织引着时透无一郎来到家门口。村庄保持在受鬼侵袭之前的模样。笑语阵阵,花落纷纷。孩童自由地在巷角嬉戏,大人们在田埂间忙碌,世界没有任何异样。
她回到了灾祸发生的前一天。
伊织站在家门口,紧张到手心冒汗,像近乡情怯的游子,面露窘色。
在推门之前,身后的时透淡声警告道:“这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见非真,所闻为假。山中寺离伊织家间隔百里,掉崖没有这么掉的。他们不过是由一个幻境跌到了另外一个。
鬼能制造的幻境无非两种。一种是截取梦境的段落,从夜所梦中提取日所思的心愿。以每个人的贪欲设局,引入死局。
这突然实现的愿望,毕竟与现实很割裂,意志坚定的鬼杀队成员一看就能破局,成不了气候。
另一种就高级些。它将时间回溯,找到人心中最渴望回到的那一天,以此为棋盘。让人不知山外岁月,永生永世困在其中。
镜中方一日,山中已千年。必须尽快找到同样潜伏在这幻境中的恶鬼,否则会在此处蹉跎数年。
时透无一郎猜测,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是同时进入了鬼给自己和伊织所设置的第一种幻境所致。
他来的路上,强行打破了幻境之间的瘴。两个时空交迭了,才产生这种混乱。
现在逼得鬼不得不选择最耗时耗力的第二种幻境,来对他进行绞杀。
时透无一郎的记忆空白又模糊,没有最想回溯的日子。鬼只能选用伊织的记忆,但时透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伊织重重点头,她知道的。要想活着出去,就不能沉沦这里的假象。
开门的是伊织的母亲,四十岁出头的年轻妇人,穿着一件紫色方领长裙,挽着低低的发髻,温柔贤淑。看着门外的人,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不是上山采药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律子看向女儿满是慈爱,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穿着和长相的变化。
屋内可爱活泼的小女孩,听到姐姐回来了,立马从母亲身后钻出来,扑过来抱住了伊织大腿。她本来闹着要跟姐姐一起去采药的,父母说她太小了,不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