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还好,一连数日,徐巍都没怎么看见楚音的影子,只有吃饭睡觉的时候见见面。
偶尔徐巍尝试着摸上楚音的腰带,被楚音无情地躲开,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求欢:“我要写大字,没空陪你,你自己在旁边玩去。”
徐巍心里酸酸的:你在这里居然还要我自己动手,那我算什么,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张大字。
第二天,楚音意外地发现先生走时没有给她留作业,她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但是先生说:“今天没有作业,学习讲究张弛有度,不可操之过急。”
说完,先生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有道理,先生说话就是有水平。
既然今天没有作业,那正好可以绣张帕子,春天过得很快,楚音想提前绣一些适合夏天的手帕,顺便拾起自己之前的看家本事。
徐府里只存储了少量用于刺绣的丝线,楚音回到没住几天的宅子,她记得那里的卧室应该有丝线,但由于长期无人在家打理,下雨天潮湿,许多线都已无法使用,楚音只得上街再买一些。
有家店是楚音从前一直光顾的,东西便宜实惠,楚音很信任那位老板娘,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去了。
店里生意不错,楚音到那里的时候,虽然人不算很多,但胜在细水长流,一直有人来,光靠着这些老主顾,她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楚音挑好线去结账。
老板娘一眼就认出来了,笑着惊呼:“哎哟,楚姑娘好久都没来了,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别家呢。”
她手脚麻利地结完帐,顺便把零抹了,满脸笑意地目送楚音离开。
楚音走远后,一旁少年带着点好奇地问:“阿娘,她不是那个已经被贬出京城的兵部尚书的女儿吗,她们一家都走了,怎么她还在这里?”
老板娘反手给了少年一个板栗,教训他:“不该你打听到别打听,京城这种地方,天上掉下一坨鸟粪砸到的都有可能是达官贵人,管好最最重要。”
“啊!知道了。”少年吃痛地叫了一句,赶忙点头称是。
回去的时候,楚音经过一个茶楼,里面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楚音侧耳听了几句,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柳一言。
她脚步一转,转身走进茶楼。
说书先生坐在一楼正中间,周围的桌椅都围着中央摆放。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但楼里除了说书先生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旁人说话。
“……那温三小姐姿容极美,叫人见之忘俗,温公子一见倾心……”
楚音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着,店小二提着水壶过来斟上满满一壶清茶。
“客官需要点些吃食吗?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不用。”
“好嘞。”
楚音拿着这杯茶认真地听,大概过了半刻钟,这个故事就结束了,虽然是半道进来的,但楚音还是了解得七七八八。
温府三小姐温缭,也就是之前那个追到将军府的姑娘,要和柳一言订亲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公主府和温氏联姻,两大势力联手,朝堂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是可以笃定的事。
楚音转动手中的杯子,杯中茶水只剩一半,随着楚音的动作泛起层层波澜。
这么大的事,公主府和温氏定会广邀亲朋好友,届时必是达官显贵云集,以徐巍和温雁吹的交情,徐府也一定在邀请行列。
回去之后,楚音和徐巍聊起这件事。
徐巍说:“我到时候会早点回来的。”
“我不着急,按时走就好,别让有心之人看见了大做文章。”
楚音一边绣手帕一边说。
“不碍事,那些人本就不是很欢迎我,早走晚走他们总是有理由编排出一些话。”
徐巍本身也并不爱处理人际关系,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去军营练练兵,或者留在家里看楚音绣手帕。
武将大抵都是如此,徐巍手下的几个副将的思想与他也是大同小异。
“过些日子我要去南边一趟,那里有一些流寇,最近很猖獗。”
南边,如果楚音没有记错,叶家的本部就在南边,那里是个很富庶的地方,许多商会聚集在那里。
“南边水路交织,航运发达,又有一个对外的港口,每日都有许多商人来来往往,其中不乏远渡重洋而来的异国商人,鱼龙混杂。最近许多商会都汇聚在京城,那里的流寇没了地头蛇的压制,猖獗起来了。”
“这些流寇居然要劳驾骠骑大将军。”楚音愕然道,“看来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大概两个月之后,我就会回来,这些日子,你若是愿意留在徐府,那就还住在现在的房间,若是想回家住,也可以搬回去。”
徐巍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些事情,楚音认真地听,明明还没到离别的时候,她却已经有了分别时的伤感。
楚音在一些特殊的夜晚见过徐巍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的都有,包括那些隐秘的,藏于衣物下面的伤痕,她都一清二楚地见过。
她想,将军每一次打仗都不可避免地会受伤,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谁打仗会一点伤也没有呢?
楚音的神情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担忧。
徐巍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刷在嘴唇上,有些痒。
楚音听见他低低地安慰:“别担心,我经历过很多场战争,这只是其中普通的一次。”
楚音没有说话。
不论楚音内心有多么担忧,徐巍的离开都是一种无法遏止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