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徐巍那边已经杀了三波许氏的暗卫,但重新派人过来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这种源源不断的状态,完全不像是要谈合作的状态。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倒也在徐巍的意料之中。
他们频繁地派人过来,却又都不是那种极为棘手的高手,他们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消耗徐巍手下的精力。
京城。
楚音没想到,回到这个宅子的第一天就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倒在自己家后院门口。
她瞧着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凑过去一瞧,居然是左相温雁吹。
他素来与徐巍交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楚音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帮一把。
虽然温雁吹看起来比较清瘦,但毕竟个子摆在那里,一个成年男性再轻也不会轻到哪里去,楚音费劲地把他背到一个客房里,然后赶紧把地上的血迹清理掉。
楚音烧了桶热水给他擦拭伤口,他倒在那里似乎已经有些时间了,伤口流出的血干涸凝结成血块,身上的布料和伤口纠结在一起,几乎无法分开,只能用水打湿了慢慢揭下来。
温雁吹身上的伤口最主要就是肩膀处的箭伤,贯穿肩膀,八成伤到了骨头。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都没有那一处骇人,一眼看过去,血肉模糊。
或许是温雁吹感觉到疼痛了,他有了苏醒的征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眉头紧锁,楚音看见了,连忙在他耳边喊了几句:“左相,左相,快醒醒。”
温雁吹躺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在楚音急切的目光中醒来了。
刚刚苏醒,他的眼前还不是很清楚,模糊了一会儿才渐渐清晰起来,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是你,没想到是你救了我。”
“你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找郎中?”楚音不敢擅自做决断,万一引过来他的仇家趁人之危把他杀了,到时候尸体又在自己家里,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能,不要透露……咳咳咳……我的下落。”他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时不时还剧烈地咳嗽起来。
楚音生怕他多说两个字就要一命呜呼,连忙回答:“我不去请郎中,你先等着,我去药铺买点止血化瘀的药。”
话音一落,楚音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一路狂奔,顾不得什么形象,到了药铺,楚音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药,听得那里的老郎中都站起来了,伸长脖子往楚音身后看。
“你这么要这么多药,病人呢?快给我看看。”
“病人来不了,你只管抓药就是,其他的不用管。”楚音态度坚定,气息还未平复,说话间气喘吁吁。
郎中没能说动他,只能按她说的抓药。
于是,楚音提着一大兜子药又一路狂奔回去。
伤口之前简单得处理过了,楚音毕竟没有正经学过,也只能处理到这个程度,她抓起一瓶外敷的粉末状药就往伤口上倒,一边倒一边问:“你是被仇家追杀吗,何不回温府就医,温氏这样大的家族,想必府内有很好的府医。”
“嘶。”药粉倒在上面疼得他一激灵,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当然是温府里也不方便回去了,像温氏这样的家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人人都想更进一步,可位置就那么几个。”
温雁吹的声音有气无力,说一句缓一会儿。
“尤其是现在许家在拼尽全力拉徐巍下马,我与他交情深厚,他们生怕我帮忙,正好族中有心怀不轨之人,两个人一拍即合,我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温雁吹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说得不是自己。楚音看了他一眼,心说:能做左相的果然不是一般人,都成这样了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徐巍的事楚音也听说了,古来谋反都是大罪,一旦定罪都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徐巍才离开京城没多久,朝中就传出来这样的言论。
“许家?这次的传闻就是许家的手笔吗?”
“不错。”温雁吹只抛出两个字,没有要深入解释的意思。
楚音放下手里的药瓶子,拿起另一个,并追问:“依你看,许家能成功吗?”
“不能。”温雁吹语气斩钉截铁。
这无疑是给楚音吃了一颗定心丸,左相所言,应当不会有假,他既然如此肯定,那大概率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楚音没有再问,她最关心的,已经知道了。
“外敷的药上得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煎药。”
楚音放下手里的药瓶子,余光瞥见温雁吹的嘴唇干得起皮,临走前倒了一杯水喂给他喝。
楚音守在小火炉前,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动,她忍不住去回忆左相刚刚说的话。
此事由许氏挑起,许氏富甲一方,是根基深厚的大家族,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南方的港口是正是许氏敛财的重要工具。
徐巍是个不关心身外之物的人。
在楚音的印象里,他除了处理公务,锻炼武艺,习读兵法,就是带兵打仗,生活称得上单调。
他也并不热衷于参加各家的宴会。
这样的人,楚音无法想象他会去谋反。
现在民间的传闻什么都有,有人说他兵权在手,狼子野心,也有人说,当初他帮助今上登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所以心生怨怼,或者是更糟糕的猜想,陛下担心骠骑大将军功高震主,特意策划了这一出除掉他。
楚音煎好了药端过去喂给温雁吹。
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京城中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仿佛当朝左相的失踪无人知晓,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