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吭哧吭哧走了一路,苏徐行终于从最东边的湘珍院走到了淑兰院。
淑兰院门口守着两个丫鬟,见苏徐行背着新妇过来了,两人忙上前行了个礼。
“琰少爷安,夫人在正厅等您呢。”
昨日大婚之后,苏府上下都知这大少爷人脉不小,态度也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也没有没有从前的放肆。
苏徐行闻言点点头,继续背着赵峋往里走。
见他满头大汗也不曾放下背上的人,两人丫鬟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哎,大少爷这般人物居然只能娶个小倌,实在埋没啊。”
“是呀,若不是男妻,只怕坐上这少夫人位置的也要羡煞不少临江小姐呢。”
两人啧啧哀叹,全然忘了当初临江众人包括她们对苏徐行是如何得瞧不上。
苏徐行背着赵峋走进淑兰院,正厅门口的婆子见状忙笑眯眯地福了福身:“琰少爷安,夫人跟大少爷就在里面等您呢。”
苏耀也来了?
苏徐行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才放下赵峋,接着搀扶着他走了进去。
门帘掀开,只见屋内装饰得富丽堂皇,与湘珍院的古朴简单完全是两种风格。冯淑兰的屋子里,不光铺着名贵的地毯,那些摆件也无一不精,墙上字画更是出自名家之手。屋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冯淑兰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金簪、步摇一个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富贵。坐在她旁边的苏耀虽也穿得同样富贵,但脸色却不太好,眼下青色明显,一看便知昨夜睡得不安稳。
见苏徐行扶着小倌进来了,冯淑兰连忙直起身子,摆起了主母的架子。
“琰儿——”冯淑兰并未抬头看苏徐行,反而端起茶杯细细喝了起来,“虽是新婚,也知你们年轻,但也不能睡到此时才起。”
言下之意就是苏徐行昨晚跟新妇酱酱酿酿太晚了,不应该!
苏徐行没想到一进屋就要被安上一顶“耽于美色”的帽子,心下冷笑,但张口的话还是迎合着冯淑兰。
“母亲教训得是……实是新妇腿脚不便,走过来破费了些时间,这才险误了时辰,还望母亲恕罪。”说着,苏徐行冲冯淑兰弯了弯腰。
昨日一天被苏徐行出尽了风头,苏耀早就恨得牙痒痒,见他说“恕罪”便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兄长可是知府大人的义弟,这般尊贵的身份,谁敢治您的罪呀。”
“耀弟此话差矣,天底下尊贵之人只有一位……”苏徐行闻言摇摇头,脸上一派凝重,“慎言、慎言。”
“你!”苏耀只是想埋汰他两句,哪知对方居然直接给自己扣上一顶大帽子。
好啊——苏耀眼睛微眯,目光中满是恶毒,是他小瞧了这个小畜生!
这个贱种现在有知府大人撑腰,他明着奈何他不得,但是——想着,他将目光转向站在苏徐行身旁,比苏徐行还高的男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货色,还戴着面纱,怕是丑得不能见人。
残废、丑陋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亏苏琰肯亲手扶着他。
苏耀心内不屑地摇摇头,接着张口道:“新妇进门,要给主母叩头不知道吗?”
“兄长,你这虽然娶的是个小倌,人尽可夫也就罢了,怎地如此不同礼数?!”说着,苏耀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还不跪下给主母磕头!你这下贱的东西!”
下贱的东西……
苏耀这话一出口,苏徐行明显感觉周身凉气习习,偏这时冯淑兰还装模作样地开口了:“耀儿,他毕竟是你兄长娶的新妇,便是这个理也不能这么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赵峋,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但既进了我苏府,便要按我苏府的规矩。”
“新妇在竹香楼伺候人惯了,日后在苏府虽不用再伺候人,但这礼不可省,该跪……还得跪。”
她话一落地,一直候在门口的婆子立刻蠢蠢欲动,只待赵峋拒绝后一把将他按倒在地。
冯淑兰头颅微扬,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太明显,但眼中的狠毒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这贱种不知哪来的机遇竟与知府大人攀上了交情,就连那傻不愣登的小厮也成了华荣郡主的恩人……若这交情是她耀儿的,定能助他未来仕途平稳,只可惜老天瞎了眼,竟将这般好机会送给了个不得入仕的小畜生。
此时此刻,冯淑兰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一招“煞星命格需娶男妻”直接断了苏琰所有的未来,否则,以他这狡诈阴险的性子,只怕会趁机踩到他们娘俩头上。
冯淑兰心思百转,盯着苏徐行身旁的赵峋时,目光中的轻蔑多得快要溢出来。
也不知竹香楼从哪找来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小倌,貌丑无盐、身有残疾,倒也不怕吓跑了那些客人。
这样想着,她面上的不屑越发明显。
抬手压了压脑后的发髻,冯淑兰轻飘飘地扫了眼门口的婆子,二人得了命令,忙一左一右走过来想要架住赵峋逼他下跪。
只是不等二人双手碰到赵峋,只听“哎哟”两声,两个婆子竟都脚下一滑,直接摔个了四脚朝天,观她们脸上皱起的五官,只怕这一摔还不算轻。
“哎哟——”
“哎哟喂——”
痛苦的叫唤声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好笑。苏徐行低下头努力抿住嘴唇,这才确保自己没有笑出声。
苏耀一直死死地盯着苏徐行,见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心中顿时怒火横生,他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来指着苏徐行骂道:“小贱种!你胆敢笑我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