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单纯的“痛”,而是每一个感官、每一寸皮肤都在经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让人无法判断尼奥尼究竟是清醒着还是已经疯了。
一边的雷汲明看着眼前这一幕,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没再给出任何反应。
傅纯钧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电击项圈。
难怪周动轩要直接一发将尼奥尼电晕过去,方才还觉得残忍,现在傅纯钧已经设身处地地见识到了,让尼奥尼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无法解脱,才叫做残忍。
傅纯钧快速地瞥了雷汲明一眼,朝着尼奥尼举起手来。
金色的光芒在骨节分明的五指间短暂徘徊,接着聚拢又扩散,以极快的速度飘到了尼奥尼的身前。
傅纯钧闭上眼睛,尼奥尼那些无处宣泄的暴躁、焦灼、愤怒、无措纷纷涌入他的脑海,傅纯钧没有丝毫迟疑,将这些负面情绪全部吞入了自己的精神领域里。
原本站在树梢休憩的金雕被突如其来的大量不属于自家主人的澎湃情绪吓了一跳,高声叫唤着想要出去,然而傅纯钧在雷汲明这个普通人面前使用了精神力都属于违规的无奈之举,绝不可能再将自己的精神体释放出来。
和在精神领域里越扑腾越欢实的金雕相反,尼奥尼被傅纯钧的精神力渐渐抚慰,人也慢慢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一两声的咕哝昭示着他仍旧处于一种不太舒服的状态。
傅纯钧睁开眼,向着尼奥尼走去。
这种哨兵暴走的情况下,是无法彻底封闭对方的感官的,傅纯钧也不想再用精神触角去抽尼奥尼,毕竟尼奥尼的精神领域彻底封闭着,很可能被傅纯钧弄碎了精神图景也不自知。
——喂点向导素过去是最佳良方,可惜傅纯钧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尼奥尼的五感、将所有感官压至力所能及的最低,却像是打了一针又一针剂量不够的麻药,只能让尼奥尼不太痛苦,倘若在这个时候接触到自己的向导素,傅纯钧恐怕尼奥尼会直接疼死过去。
“尼奥尼。”傅纯钧叫着尼奥尼的名字,伸出手抱住尼奥尼的身体,将尼奥尼的头向着自己后颈的位置压过去。
从第一次没有防备地使用向导素、导致和自己搭档的哨兵痛到进了医院起,傅纯钧就很痛恨自己的“特殊”。特殊的向导素、特殊的能力,以及此时此刻,与特殊的哨兵之间特殊的契合度。
在首次以接吻的形式将向导素渡入尼奥尼的体内时,傅纯钧承认,在那时,自己竟然有泼天的贪念,想让尼奥尼因为“特殊”而变成“唯一”,近乎乞求救赎一样,渴望尼奥尼不会因为自己的向导素而感到无法忍受的疼痛。
如今这种渴望与无力感再度袭来,傅纯钧用精神触角将两个人包裹起来,只能用后颈处残存的那一点向导素的味道安抚尼奥尼,再也无法提供更多的东西。
尼奥尼半睁着眼睛,贴靠在傅纯钧的肩膀处,他的气息依旧急促,吸吐却变得微弱,借由这个机会,大肆将自己不稳定的那部分情绪通过暂时链接传导给傅纯钧,接受来自傅纯钧的稳定的精神抚慰。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过短短五分钟,然而傅纯钧和尼奥尼两个人,已经一个全身被汗水浸透,另一个衣不蔽体、布料破烂。
好在尼奥尼总算彻底平复下来,闭起了眼睛。疼痛造成的体能消耗让他变得很没有力气,趁病耍赖地带着自己全部的重量靠在了傅纯钧的怀里。
尼奥尼身上的肌肉没有其他高阶哨兵那么夸张,不过也称得上可观,压在肩头分量不轻,傅纯钧没有抱怨,只是回头对着雷汲明递了个眼神,在尼奥尼的身前比划了一下。
雷汲明福至心灵,慢慢收起自己刚刚因为过于惊讶而全程大张、快要脱臼了的下巴,揉了揉脸颊酸麻的肌肉,站起身来走到窄小的衣帽柜前一阵翻腾,摸出来了两件白大褂。
雷汲明拿着白大褂走到傅纯钧和尼奥尼身边,将衣服递了过去,挠了挠头:“没、没别的了,要不要我出去,问问其他同事?”
“聊胜于无。”傅纯钧抖开白大褂,铺盖在尼奥尼的身上,没催尼奥尼快点起身,默许了“病号”的捯气行为。
“可是……尼奥尼先生这个、这个情况,真的只是因为药物吗?什么样的药物作用会持续三年?”雷汲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皱起了眉头,“感觉更像是……毒品呢?”
傅纯钧闻言身体一僵,转头看向雷汲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特种人对于一般性的毒品药品都有抵抗性,如果真的是毒,恐怕是专门针对特种人设计出来的,三年前就有使用记录的话,很有可能已经流传开了。”
“但是、但是特种人都由双塔联合基地统一监管,毒品想要真正实现流通很难吧?那些结束服役的特种人,你们还有关注吗?”
雷汲明的推测无论是真是假,都已经一针见血地戳到了傅纯钧。
“……没有。”傅纯钧与雷汲明对视着,表情十分严肃。
毒与药
“已经退役的特种人,只要未在相关产业工作,会将全部资料一律消除。”傅纯钧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对雷汲明,也是对自己说道。
已退役特种人资料彻底删除这一行为,曾经被列为特殊人种人权保护三大条例之一,改版了数次,至今仍是普通人种对于特殊人种的人道主义关怀行为准则的前十条。
在特殊人种的全盛时期,十九岁到二十四岁这五年,会接受由普通人政府交付过来的、双塔联合基地筛选过的任务,伴随着复杂、棘手、危险、困难,有针对特殊组织的,有针对其他国家的,有针对犯罪团伙的。他们要么活在现场,要么活在战场,要么正在负伤,要么正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