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完自助餐的初体验后涂抑再问他的感受,果然,他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兴致。
“自己拿菜还是太麻烦了,口味一般。”
总而言之他的评价就是:没有地铁有意思。
晚饭后的时间已经完全错开地铁的高峰期,每个车厢都变得空荡,木棉看着进站的列车抬了抬眼皮,一副很满意这种状态的样子,涂抑担心他以后会深夜出来坐地铁玩儿,连忙道:“这只是偶发事件,而且得分路段。”
木棉读懂他内心的想法,不满地看他一眼:“我有那么无聊吗?”
两人挨着坐下,木棉的腿上搁着从琴行老板那取来的琴弦盒。地铁外的广告牌呼啸着闪烁,对面窗户,影印着两个人忽明忽暗的面孔。
木棉上车后就安静地待着,从窗户的投影上能看到他平视前方的眼睛。他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盯着车外的广告牌,就如每个不玩手机的乘客那样随便盯着某处自在地消磨时间。
良久,涂抑把目光往他那边移动,从他平静的侧脸擦下,落定于那精巧的琴盒上面。此时,上面不仅有涂抑的目光,还有木棉的一双手,那双手看似随意地搭在盒子上,可仔细端详后会发现,那十个修长的指尖因主人极其用力的姿势,正鼓出青红的颜色,像在喊痛。
揉烂
校庆布置走到尾声,搭建工人逐渐退场,剩下的装扮工作交到了学生的手中,木棉还是一有空就往现场跑。
今天礼堂里开始挂横幅,木棉正在里面盯着,确保架高工作的安全性。他指挥着一片横幅挂完,大家开始将梯子搬到另一边,准备挂第二片。涂抑这时候进来了,手里还拿着课本,看样子刚从教学楼过来。
“学长,我也来帮忙!”
木棉冲他点头,“你过去帮着扶梯子吧。”
“好啊!”涂抑答应了,随即就将手中的书递过去。
木棉看着他递来的书,双手抱胸,沉默。
“学长”涂抑开始小狗可怜,“帮我拿一下呗。”
木棉嫌麻烦地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他抱着书给梯子上的人指挥方向:“再偏左下一点,恩,右边扶好不要动。”
几个学生齐心协力挂好横幅,礼堂的布置也算完成,木棉赶紧放大家回去休息:“今天辛苦了,明天还剩下一些摊位布置工作,请大家准时过去。”
大伙儿陆陆续续说了“好”,接连离开。
木棉本来也要走,可涂抑始终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等了等。那家伙绕着礼堂行走,将每个角落都看了看。
“感觉和平时的礼堂都不一样了,好漂亮。”又冲到新搭建的舞台上去,“学长,到时候节目都在这里表演吗?”
木棉远远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恩”了一声,也不管他是否能听见。
涂抑又蹲到舞台一侧研究起几台没见过的机器:“这是干啥的学长?”
木棉:“解析干冰用的。”
他又看了看舞美灯光,观察了一会儿舞台前面的喷射装置,跑到舞台中央对台下站得很远的木棉大喊:“学长,你也上来感受一下吧!”
木棉对此毫无兴致,自然在原地纹丝不动。
涂抑不勉强他,但自己也不下台,就这么隔空开始和木棉喊话:“学长,到时候你会来看表演吗?”
木棉还是浅浅地“恩”,涂抑好像听到了似的,又开始说:“那等我忙完了我也过来看表演,我分到了吉祥物组!”
木棉不关心他是吉祥物还是招财猫,有点不耐烦地说:“你非要这么喊着说话吗?”
涂抑果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在舞台上支长了耳朵:“啊?”
木棉烦了,拔腿就走。
涂抑忽然在舞台上大叫一声:“学长——!”
“又怎么了?”木棉回身一问,就见涂抑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头上,便觉得头上有风,抬头一看,刚挂好的横幅摇摇欲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像一朵萎缩的花那样朝他砸了下来。
涂抑看到木棉一瞬间被横幅吃掉,心惊胆战地冲刺过去,刚要伸手去捞,就见横幅底下蠕动了一会儿,木棉的脑袋从里面艰难地冒出来。
看到他没事,涂抑便大松一口气,正要上前去扶,走了半步突然反悔。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人。
横幅缠绕在木棉身上,不知为何越挣扎反而越紧,纷乱的红色在他身上炸了开,像是揉烂的玫瑰。
不管外人怎么评价木棉,在涂抑心中,他一定是玫瑰。玫瑰的花像燃烧的火焰,永远在焚烧人的狱望。
涂抑的眼尾处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某种东西,他始终站着,好像对木棉的困境无动于衷。
木棉被那些横幅几次纠缠得跌倒,里面似乎有一双手不断地将他拉扯,他被折磨得精疲力尽,终于摆烂地跌落地面,抬头,寻求涂抑的帮助。
“你拉我起来。”
他的眼睛里有冷冰冰的恼怒,也有因祈求他人而不得不示弱的可怜。涂抑的心中炸开一股兴奋的战栗,在木棉真的生气之前,他终于弯腰将人从横幅里解救出来。
单手抱着他,鼻端处是从他颈窝传过来的香味,涂抑将环住的那截腰肢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露出开心的笑:“学长真的换了玫瑰味的熏香。”
木棉如临大敌般挣开他,耳朵上有一丝可疑的红痕,之后,他垂头检查自己的衣服。
涂抑安慰道:“放心吧学长,没有弄脏,横幅是新的,地板也刚擦过,连灰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