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手痒,遂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极快极轻地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嗯?”霍青青转过头疑惑地看他。
他手收得快,若无其事地摩挲着指腹,指尖还有余热。
“喝醉了?”他问。
霍青青微醉时反应迟钝起来,头一点一点的,然后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没醉。”
顾衍嗤了一声没拆她的台。
“去年这个时候,我喜欢去郊外纵马。我的马,叫飞雪。照夜玉狮子跟大宛马的混血,能日行千里。”
她说着,随手将头上的发钗扯下来把玩,发钗打着转被她抛上去又接住:“还有疾风骤雨。它们是一窝的海东青,我遇到它们的时候,大鸟死了,它们都快饿死了。”
“我捡回来给它们喂吃的,好不容易才救活。它们可聪明,学东西又快,就是对着外人就是刺猬,竖起浑身的刺防备着。”
她转过头来看着顾衍:“就像顾大人一样。”
顾衍一怔,旋即轻声笑了,声音带着饮酒之后微微的哑意,如酒香醇:“如何……就像我了呢?”
被眼前的霍姑娘看透的感觉,其实说不上坏。
霍青青不再应他,靠着树干闭上眼小憩。临近傍晚的阳光,不刺眼,更何况还有老柳树替她遮光,她就这么睡过去。
清幽的院落里,顾衍遮住自己眼睛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支小巧的白玉笛,上面刻了流云拢月。
轻缓的笛声缭缭绕绕地散在院落里,那笛音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只听得人心中空落落。霍青青睡得格外沉。
短暂的小憩里,她梦到有人在泥沼里挣扎,她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只伸出手去想要帮他们,他们眼中错愕,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她挣扎着,一点一点将人拖上来,最后三个人都精疲力竭躺倒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
“小姐?”有人唤她。
是……辰砂?
辰砂站在一旁,看着眉头微蹙的霍青青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叫。
终于,霍青青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
小憩这一会儿,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还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的像梦里的没洗干净的血。
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了辰砂一句:“顾大人呢?”
“他先走了,让我跟小姐说,他的披风,记得还。”
霍青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件玄青色薄披风。
顾大人……人还挺好的,除了像个刺猬。
是了,他像刺猬,也是有缘由的。
他的底细早就被她摸了个清清楚楚。
二十年前,几方争势,战火连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在战火里不得不背井离乡以求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