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也晓得自己这个妹妹是个精明极了,人小鬼大的,看被妹妹识破,一下子竟羞红了脸。战术咳嗽了两声就进了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留臱儿一个人在院中前仰后合的憋着笑。
后来王臱想着这毕竟是封建社会,怕少年人干柴烈火的生出些事端来。就暗戳戳的去暗示母亲,谁知母亲也是一脸吃瓜笑,还拿手指戳了戳臱儿的眉心。原来父母亲都是早就知道的,也默许了这少年人的情愫,也信任他们可以发挥情而止于礼。
“当年啊,你父亲在临川老家守丧,我与他是一道读书的。你别看现在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时给我送信被你外祖母逮住过一会儿,你是不知道那模样,活像了个涨红了脸的哑巴鹌鹑。结果我母亲倒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就让他走了,不久你祖母就上了门,我与你父亲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这对小鸳鸯的婚事虽说是父母默许了的,可却仍是多踹的。
嘉祐八年(1063年)二月起,圣上就重病不起,最终于三月二十九日在东京汴梁驾崩,享年五十四岁。谥号神文圣武明孝皇帝,庙号仁宗,葬于永昭陵。注2
宋仁宗虽说晚年没有再发动改革的魄力,但究其一生也当真当得起一个“仁”字,“诚无愧焉。”
“京师(开封)罢市巷哭,数日不绝,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
赵祯驾崩的消息传到洛阳时,市民们也自动停市哀悼,焚烧纸钱的烟雾飘满了洛阳城的上空,以致“天日无光”。
为守国丧,两人定亲的事情也耽搁下来了。
仁宗无子,养子赵曙即位。国丧期满,吴琼便赶紧托媒人上了萧家的门,一来二去刚把亲事敲定下来,嘉祐八年(1063)八月王安石的母亲吴太夫人去世,亲事就又耽搁了下来。
王安石上表请辞,携全家人将母亲灵柩送至江宁和父亲葬在一起,全家在江宁守丧。满了丧期才进京求取萧家妹子,在这一年多的相思相盼,全靠鸿雁传书,一向洒脱豪迈的哥哥也写了不少情诗,一会儿是“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一会儿又是“露晞向晚,帘幕风轻,小院闲昼。翠迳莺来,惊下乱红铺绣。倚危墙,登高榭,海棠经雨胭脂透。算韶华,又因循过了,清明时候。倦游燕、风光满目,好景良辰,谁共携手。恨被榆钱,买断两眉长斗。忆高阳,人散后。落花流水仍依旧。这情怀,对东风、尽成消瘦。”
江宁
大宋治平元年(1064),皇帝赵曙即位不久就大病一场,太后曹氏垂帘听政。后皇帝病愈,在宰相韩琦的帮助下,太后还政于皇帝赵曙,有了两宫和睦的局面。注1
初掌大权的皇帝赵曙也曾发出“积弊甚众,何以裁救?”疑问,动了改革的心思,并下诏书,命王安石回朝继续担任知制诰。
谁成想诏书还没到江宁,濮议之争就开始了。简单来说就是过继给宋仁宗赵祯的嗣子赵曙,该如何称呼他的亲生亲父濮王赵允让,是该叫爹(皇考)还是该叫伯父(皇伯)。注2
皇帝赵曙、执政官(中书)韩琦、欧阳修觉得应该叫爹;曹太后,台谏官司马光(就是砸缸的那个)、吕诲等人觉得应该叫伯父。
“金堤千里,溃于蚁穴;白璧之瑕,易离难合。”这场争论争了足足十八个月,其中甚至有九个月充当着朝堂的重点议题。改革之路也在执政大臣富弼的“恐须以渐厘革”中搁置着了。
王安石闻之,只得长叹一声。务实主义的王安石根本不关心这场争辩,但却难免对这位初登大宝的圣上有几分失望。王安石回去做官是要变法的,不是去整天争论什么皇考皇伯的称呼问题,若是如此还不如在地方丁忧读书考察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是以王安石以服丧身体有恙为由多次推辞,未再赴京为官,(注3)而是在江宁开馆教学。
江南多才子,不少士子慕名而来,其中就有陆佃(陆游的爷爷)、龚原、沈凭、蔡渊、徐君平等人。注4
王安石的长子王雱、次子王旁也都在学馆听学。王雱为人开朗热情,心胸宽广大气,又常有令人惊奇的见解,在学子中间人缘极好,无论是论道还是游玩,总是前呼后拥的,没王安石这个老师还受欢迎。
王雱已行过了冠礼,取字为元泽,有滋养万物,恩泽于民之意。
王旁此时也才刚过总角之年,在学子中几乎算是年龄最小的,王旁每日跟着哥哥积极听学,却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父亲讲的知识若是问他,他也都听得懂,可他总是安安静静的,也很少跟着哥哥和朋友们一起游玩。
这年,长姐王旉也已经十八岁了,许给了时任盐铁副使的吴充的次子吴安持。
吴充父亲吴待问曾任礼部侍郎,吴充这一代兄弟四人登科也是名震一时,吴充在兄弟中年岁最小,长兄吴育早年也做到了参知政事(副宰相),嘉祐三年病逝,欧阳修亲自为他撰写墓志铭,谥“正肃”,素以刚直着称。注5
吴充的长女嫁给了欧阳修的长子欧阳发,这门亲事明里是欧阳修做的媒,其实是这位欧阳少夫人牵的线。
那吴安持虽说还未中进士,但也不是个放浪不学好的,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才学虽不像王雱一样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但也绝对不算笨的,问答起来虽不算出彩,但也是个中规中矩的文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