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他?”顾临川问。
“不是不喜欢。”白桑榆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顾临川不理解他的意思,“你……在害怕什么?”
白桑榆从他身上起来,草草披上他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靠在窗边点燃一根,白色的烟雾慢慢消散在空中,他平静地回答,“大概是担心林与善会突然从地下爬出来找我吧。”
顾临川从捆得不紧的领带中挣脱出来,一把抱住他,“要是他敢回来,我就拿铁锹把他埋回去。”
白桑榆轻笑道,“你埋不成,他的骨灰被我扬后山了。”
“那就别再想这个,好不好?”
白桑榆看着他,没说话,等手里的烟烧完才轻声说,“嗯。”
他从来不担心死人会如何,他担心的一直都是活着的身边人。
【作者有话说】
服辣,怎么现在智能文本校对这么贵,商家真是bug胆啊
那没法被泥土掩盖的血腥味
办完事,顾临川本来想就在白桑榆的房间睡,但白桑榆嫌太挤,把他赶回别墅。
顾临川临走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事没说,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白桑榆,“哥,你周六不用去上班吧?”
白桑榆把手里的烟按灭,“嗯?”
顾临川说,“和我一起去马场玩呗,我想带你见见我朋友。”
白桑榆笑着问他,“只是见朋友?”
顾临川眨眨眼,“不然呢。”
白桑榆想了想,答应下来,又要赶顾临川走。
顾临川扒拉着门框,埋怨道,“你这样显得我很像是来偷情的奸夫。”
白桑榆没搭理他,直接将门关上。
顾临川轻叹一声,转身朝着莲池对面的别墅走去,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白桑榆下手还挺重,要不是对方没有明显的杀意,顾临川真觉得自己要死在那张床上。
弥南的夜风也带着它特有的潮湿和黏腻,莲池里的荷花被吹得晃动起来,像是无依的舞者。
顾临川站在别墅门前,转过身朝着顾临川的窗口望去,对方似乎已经睡下,但他却毫无睡意,还沉浸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中。
他推开别墅最下面一层某个房间的门,蓝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分外阴郁。
顾临川轻唤一声,一条淡金色的蟒蛇从里面缓缓爬出来,他俯身去摸蟒蛇的头,到一旁的柜子上去拿提前准备好的肉条。
除去他身边的这只缅甸蟒,这间房里还养着十来条不同品类的蛇,他们正趴在他精心布置的生态缸里窥探着周边的一切。
顾临川很喜欢蛇,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开始收集各种毒蛇的标本,它喜欢蛇的捕猎方式和那种“嘶嘶”的声音。
在他病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甚至会出现错觉,把自己和蛇混淆,幻想着雨林里潮湿而燥热的生活。
把屋里饲养的蛇全部喂完,顾临川打开老式唱片机,里面咿咿呀呀唱着闽南那一代小曲,他坐在躺椅上,金蟒便顺势爬上来,卧在他怀中。
顾临川的抚摸着蟒蛇的皮肤,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陷入一场沉闷而昏暗的梦境。
在梦里,他又回到老房子那间幽暗的卧室,秦娜将他养的小蛇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掐着他的耳朵,让他跪下道歉。
他那时候还不懂事,秦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可就算他再怎么听话,秦娜也还是会打他。
年幼的顾临川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觉得是妈妈不喜欢自己,变着法想讨她欢心,可换来的依旧是无休止的打骂。
直到很久后,他才知道秦娜不是讨厌他,只是太恨顾河,恨到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当成报复的工具。
从那以后,顾临川不再刻意去讨好秦娜,也很少在出现在她的面前。
几年前秦娜被医院确诊患有精神分裂,他也只是作为亲属签了入院协议。
顾临川觉得他对秦娜没有什么感情,在他的记忆里秦娜几乎没有正常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时常梦见她,梦见小时候的事。
过去的那些经历像是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疤被刻在他的脑子里,只要他稍有松懈就会侵占他仅存的理智和意识。
阴郁梦境的末端是滚烫沸水带来的强烈痛感,顾临川猛地从摇椅上坐起,盘在他膝上的蟒蛇探出头,盯着他看。
顾临川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又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蛇的头顶。
他刚刚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外面的天应该还没亮。
顾临川推开房门,回到二楼,金蛇就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从卧室的床头柜里翻出药,就着水囫囵吞下,落地窗外一片沉寂,只有白桑榆的窗口亮着熹微的灯光。
顾临川走到窗边,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火星落在他手间,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只是望着白桑榆的方向出神。
他早就猜到白桑榆会对秦乐施的事上心,但却没想到白桑榆是这种态度。
顾临川这些年在名利场混多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有为利益不择手段的,也有视金钱为粪土的,有的人一掷千金只博红颜一笑,有的却连结发妻子都能拱手送人。
他们面上都敬重他,说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真真的豪杰,但他知道他们也经常在背后讥讽他是个疯子,就算赚再多的钱,最后也会像他妈妈一样,被送进精神病院。
顾临川倒是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只要把握住这些人的弱点,他们就能成为比他还疯的疯狗。
但白桑榆不一样,从他们重逢的那天起,顾临川就有一种感觉——他抓不住白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