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风没瞎的那只眼怒视着荣瑟,里面的仇恨和痛苦似能将人吞噬。他咬牙切齿道:“荣王八,你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荣瑟拿开踩着他手掌的那只脚,露出淫邪的笑意,踱步走向柳翩然。
“住手!”柳言风颤声挽留他:“我说……”
“想好了再说!”荣瑟目露寒光:“你们兄妹两手上到底有几页,我可是门儿清。若是少给了,甚至拿假的骗我……我会把不辞辛苦把你妹子的尸体扛到城里,扒光了挂在城门上让人瞻仰。”他笑着说出这世上最不堪、最恶毒的威胁:“你应该知道,我荣瑟做得出来。”
柳言风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他嘴唇轻颤,只道:“腰带……我和她的腰带,我们把叶虚经缝在里面了。”
荣瑟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轻叹道:“很好。”
林陌尘辛字号
荣瑟一步一步走过去,离胜利的果实仅一步之遥。
他身后的树林里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响,似团在枯叶里的小兽轻颤了一下。只有一路刀尖舔血的荣瑟,能听出那是杀机!
还有别的人在!
他无暇思索,当即弹开!十几只吹矢朝他方才所站之处飞来,打空之后扎在树干上!
荣瑟惊魂未定的回头,那小小的箭矢在夜色中泛着紫光。虽和自己的暗器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带着剧毒的。
毒门的人!
那人一击失败,从树丛中缓缓走出。竟是个身材敦实,慈眉善目的年轻人。瞧他一脸谄媚的笑,任谁都觉得他该是个饭店的掌柜,怎会深更半夜潜伏在野地里。
“嚯,毒门的人。”荣瑟心里发慌,不知来的是什么角色,又带了多少人过来。却能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看起来颇能唬人。
“荣门主好眼力。”那矮胖的掌柜笑得更亲切了,又道:“我还道荣门主为何帮着萧公子对付鬼道五门,林某在江州也吃了亏,原来竟为了叶虚经。”
荣瑟嘲讽道:“你不会也要说,自己是林陌尘吧?”
“不错,我是林陌尘。”胖掌柜胸有成竹,再反问:“荣门主既然说‘也’,那林陌尘丙字号想来就是死在你手上?”
“不敢当,是我差点死在他手上。”荣瑟故作谦虚,“如果那是林陌尘丙,那你是?”
“在下不才,编号是辛。”潘掌柜搓着肥厚的手掌,颇为惭愧。
“哟,那瘦哥们排名还挺靠前啊,年轻人你要努力追赶才行!”荣瑟竟还有心思说笑。
胖掌柜笑眯眯回应:“借您吉言。”
荣瑟的那张贱嘴没能起到破坏性作用,他顿时失了兴致,伸脖子往胖掌柜身后看了看,只道:“林门主这么大个门主,怎么一个人来的?”
“倒是带了点人,可惜你们跑得太快,没跟上。”胖掌柜倒是坦诚:“想来一会也该到了。”
荣瑟冷笑:“那林门主一个人也敢阻拦荣某?”他的言外之意是你一个林陌尘辛也胆敢招惹货真价实的荣门主。
荣门主惭愧的摸了摸圆润的下巴,只道:“这不是背后偷袭么,”他那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蓦然变冷:“再者,荣门主也该累了,狼毫雨也已用完,林某自不量力,觉得可以一试。”
说罢,他竟学会了荣瑟的歹毒,毫无征兆的甩出一片毒粉!
荣瑟确实累了,屏气退避的反应只迟滞了一瞬,已经吸进去一丝!
糟了!他不清楚是什么毒,微量是否至死,只能锁住经脉,不敢乱动。
胖掌柜笑得两腮的肉都鼓了出来,像贴着两个肉包子,只道:“感谢荣门主,我自会好好努力的,不知此次能否顶替丙的牌位。”说罢,他的短腿迈开步子,朝荣瑟走来。
荣瑟人虽不敢挪动,手指却悄无声息的收紧。
树丛里蛛丝密布,谁也不会注意到哪两根不寻常。待胖掌柜注意到四溢的杀气,已然晚了。
他离荣瑟还有数步,一根蛛丝却已经缠在他的脖子上,他的一呼一吸之间,已经在他的脖子上勒出浅浅一道血线。
林陌尘辛大惊失色,用惶恐的眼神朝荣瑟讨一个答案。
“你只知我的‘狼毫’用完了,却不知我还有‘牵丝’。”荣瑟的表情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桀骜与嚣张,道:“自从我差点被林陌尘丙炸死,便多了心眼,不愿再和你们毒门的人近身。所以,方才你放出飞矢之时,我除了逃开,还顺手布下了牵丝网。”
“林陌尘辛,你恐怕连辛字号也要拱手让人了,”荣瑟朝他摇摇头,轻声道:“走好。”
热血飞溅,皮肉被看不见的利刃割裂,胖掌柜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荣瑟尝试着放开一点经络,试探着与体内的毒物共处。他先走到胖掌柜身边,从他尸身上搜出一堆瓶瓶罐罐,一股脑揣在兜里。又走回柳氏兄妹的身边,扯下他们的腰带,撕开确认里面的东西。直到又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靠近,也不知究竟是谁的人找来了,他连忙往嘴里胡乱塞了颗看起来像解药的药丸,跌跌撞撞跑下山。
他在昏过去以前,犹在自嘲的想:“我荣瑟杀人的理由千千万,今夜却是第一次为了救人而作恶,还彻底和鬼道五门的老兄弟翻了脸。”
要想得到美人心,真的好难啊。仇家庄,真正的浮屠宫主已经到了。
庄子里一片狼藉,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萧艳殊徐徐走来,每一步都踩在血污上,她不同于萧笙的洁癖,似乎鲜血的甘美更让她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