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这么勤奋,又更新咯,值得一些海星鼓励
难得一见的眼泪
好不容易熬过寒冬,殿外的桃花开了,轻飘飘地落在木窗上。
薄奚聆在这个偏僻的殿宇生活了十年,连完整的河越皇宫都没有见过,他透过雕窗的空隙,窥见一丝春色。
娘亲今天精神还算好,坐在窗边替他缝补衣裳。
“阿娘,我能去院子里玩吗?”
柔和的晨光落在阿娘的脸上,她侧目看过来,表情却十分狰狞。
“你去吧!出了这道门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个妖邪!把你烧死,把我也烧死!”
这种威胁他已经听得够多了,他下意识靠着墙蜷缩起来,颤颤地说:“我不去了……”
但是娘亲的好心情被他一句话毁掉了,衣服上的缺口还没有缝补好,反而变得更加残破了。
娘亲发泄似的把他的衣服丢了很远,那是一件水粉色的姑娘家的衣裙。
不受宠爱的妃子,男扮女装的皇子,是深宫中无人问津的可怜虫。
很快,娘亲就会紧紧抱着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喃喃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种可怕的咒语。
娘亲说:“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
这句话会变得越来越尖锐,她把自己拥抱得很紧,说出的话像诅咒:“你不能死,我费了这么多力气才让你活下来,你不能自己去找死。”
每当这个时刻到来时,薄奚聆总会想起屋角蛛网上的那只蜘蛛,它捕捉猎物的姿态,就像此时母亲拥抱自己一样。
他一天天长大,母亲的精神却越来越差,时常认不出他是谁,长时间忘记她有一个儿子,而不是女儿。
母亲想保住他,自他一出生就说自己生了一个公主,他长到八九岁,逐渐成为河越人口中男生女相的妖邪。
母亲越来越恐惧,越来越怀疑,是不是她一开始就做错了,是她的愿念太强盛,是她总是假想如果自己的孩子真的是个公主,是自己把他推向了死亡。
在他十二岁这一年,桐芜来到了这里。
桐芜比他大十岁,她好像不是属于这座昏暗宫殿的人,她给年少的薄奚聆带来了甜味的蜜枣。
对于活着都十分艰难的薄奚聆来说,想吃蜜枣这样的愿望都十分可耻,在母亲无法分辨甜味和苦味的时候吃到蜜枣,他的行为好像就变得更加可耻。
薄奚聆这几日都睡得不安稳,总是处在半睡半醒间,赫连青也很忙碌,每天都在他睡着后才回来。
随着睡眠越来越浅,他今天还听见了小王爷在帐外和人说话。
没多会儿小王爷就进到帐中来,像往常一样在他身边躺下,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轻轻地说:“是哪里不舒服吗?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赫连青猜想了很多,也询问了很多,但是桐芜这张嘴密不透风,除了得知一些公主的悲惨过往,除此以外他一无所知。
赫连青并非感觉不到,桐芜很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说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心头像戳了一根针,可那根针戳得那么刚好,让他的那颗心发酸发胀。
他的妻子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宣泄,听到他这么问仍然摇了摇头,还想要他不要担心,主动靠过来亲了亲他。
可小王爷那颗心就变得更加酸胀,试图宽慰他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说:“莫斥也那个人很自负,一点礼数也不懂,是不是他乱说话,让你不太开心?”
很明显,公主此时此刻不太想听见这个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人应该怀有什么样的心情,选择是他自己做出的,他从来没有埋怨任何人,但是今天他很讨厌莫斥也。
他和莫斥也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刚刚离开河越王城之时,莫斥也的功夫远胜于随行的王城侍卫,竟然悄无声息地潜入送亲的马车中。
莫斥也要他做的事情很简单,却也很难。
从河越来到乌北的一路上,他竟然没有什么恐惧,只觉得自由。
有期限、有条件,充满着危险的自由也是自由。
但是对于沉溺于自由中的薄奚聆来说,莫斥也这一次到来,是在提醒他,他是什么人,应该做什么事。
他自顾自发呆,没有做出反应,小王爷也不着急。对于身为河越人的公主来说,这些秘闻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他心情低落也很正常。
况且这个传闻的确发生过,公主有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亲身经历过相关的可怕过往……
想到这里,小王爷把公主抱紧了点,想哄他高兴,说:“明天陪你出去玩,蜀葵花都开了,这种花只有乌北有。”
公主好像终于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觉得感动还是怎么,眼睛里有一汪眼泪,但是这汪眼泪停留着,他看着小王爷,慢慢的点了点头。
赫连青特意把第二天所有事情都推掉,只为了陪他出去散心。
公主已经在抚摸卓塔的鬃毛了,侍从却急匆匆地赶过来,说出大事了。
侍从看了一眼小王爷的脸色,知道这些事情不必背着公主,也就没有遮掩,“有敌国奸细,偷了布防图,已经抓起来了。”
公主摸马的手一顿,侧目看过来。
这是大事,赫连青不去也得去了。
小王爷面露窘迫,正要张口,却见公主主动过来拉了拉他的手,跟他笑了一下。
这就是谅解的意思了。
赫连青靠近了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处理完就陪你去看蜀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