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受伤没有你重。”裴岐道,“不用你这么亲力亲为。”
谢骋不语。就是坐在他身侧,闭目养神,不言不语。裴岐望他几眼,看他油盐不进,没再理他,看了一会书,身体困顿起来。下巴落在枕头上,睡过去了。
身边没了动静。谢骋黑眸掀开。看向裴岐半埋下在枕头里的下巴,他好看的淡漠闭起来,修长的睫毛垂下来,清俊的脸柔和,鼻梁骨微挺,白皙的俊脸望起来温良无害。谢骋抬起手,捡起落在一边的书籍,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睡到傍晚,裴岐感觉身上被人碰了碰,后背伤口发疼,他瞬间清醒过来,刚想侧身,腰部便被人摁住,后背带着少年特有的嗓音传过来:“殿下,你不要乱动。”
“你在干什么?”裴岐皱眉。
“给你换药。”
“让太医他们过来。”裴岐不喜欢这种身体被人随便摆弄的感觉,尤其被谢骋,这个他目前还没彻底掌控的人。
谢骋眼眸微微一滞,没说话,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把他腰上旧的裹着伤药的布条拿下来,给他换上新的装有药粉的布条重新裹了上去。
裴岐看他坚持要给自己弄,只好随他去了,转头看他在自己腰上乱动的手。裴岐的腰很细,腰窝明显,皮肤白皙细腻。
这次的伤口是被刺到了腰部,伤口有拇指宽,刺得很深,虽没有断到筋骨,但这种伤最怕受到感染。谢骋给他系好布条,看一眼那纤细的腰,给他撩下衣摆。
见谢骋眉目认真地为自己包扎,裴岐心到底软下来,等谢骋包扎好,裴岐扯住他手臂,看着他手臂上纵横交错还没有消去的伤疤,他道:“你身上的伤愈合得如何,给孤看看。”
谢骋微一怔,动作顿时停下来,随后解开衣襟,身体袒露出来。身上的伤疤都结痂了,就是那黑色的伤疤很宽大,很丑陋。他身上的伤,裴岐看过不少次,但一看到他身上,还是忍不住想偏开视线,不敢细看。
“太医给过你褪疤的药吗?”
“有。”谢骋道。
裴岐点头:“那就好。身上还是不要留那么多疤,不然以后找不到真心喜欢的女子。”
谢骋眸子黑了一瞬:“但是有的地方我擦不了药,殿下能不能帮我?”
裴岐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去找太医,孤不会,孤会伤到你身体。”
谢骋不再说话。裴岐再看一眼他光着的肩膀,还有腹部。身材是挺好的,就是那大大小小的疤痕看着惨不忍睹。谢骋系回衣服。
裴岐转头望向车窗外,日落西山,暮光暗沉。他对外边骑着马的崔实道:“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出发吧。”
“是。”崔实找了地方停下来。洛州与邑州是临近西北的地方,虽不是沙漠之地,但入眼望去都是严重缺水的干涸平原,没有什么野兽出没。他们直接找了一处停下来。
裴岐就着茶水,吃完干粮,填饱肚子就趴在马车里休息了。
谢骋跟着吃完,借着马车外暗淡的篝火,看他道:“殿下今晚要不要我照顾?”
“不用……”裴岐下意识摆手,接而反应过来他的话,抬头窥了一眼外边黑沉沉的夜幕,凌厉的西北风呼啸而过,刮起一些风沙。如同狼嚎一般凄厉,“你便留下来吧,孤看这马车也够宽敞,你身上的伤亦没有好,也彼此有个好照应。”
谢骋唇角微微一勾,点头:“好。”
整个队伍都在原地休整,谢骋在裴岐身旁躺下。裴岐道:“你离孤远点。”
谢骋神色一凝:“为什么,你嫌弃我臭吗?”
“那倒没有。”裴岐道,“我不过是怕你压到我身上的伤口。”
谢骋笑道:“也是,殿下应该不会嫌弃我丑,毕竟殿下不洗澡的时日比我多了不少。”
裴岐:“……”
孤的少时好友
他竟然敢如此这般说自己。裴岐低哼了一声,眉眼略带不悦:“嫌弃孤就滚出去。”
当真只允许他自个嘲讽别人,绝不允许别人拆他的台,好生霸道。
望一眼他羞恼的脸色,谢骋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不过稍纵即逝,低敛起眉目:“不敢。”
“孤看你可不是不敢。”裴岐头埋在被子里。
看他偏侧头不看自己,谢骋黑眸微亮了一下。日夜奔波赶路,身上又受了伤,裴岐不消半刻便睡了过去。
听着旁边沉稳均匀的呼吸声。谢骋张开黑眸,轻轻移动了一下身体,往裴岐身边靠了靠。
裴岐的墨发散下来,落在身侧。谢骋下巴触碰到那墨发,轻轻蹭了蹭,嗅了几嗅,有点满足地闭上眼睛,跟着睡了过去。
过了洛州城,便是到了邑州。邑州郡是与北越相邻的郡。他外祖父李济便是驻扎在离邑州郡不远的都护府。
抵达邑州,在前方带路的崔实给了通关文牒那些守卫看,关卡被打开。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在前头的是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男子,五官端正,眼神炯炯,目视着走进关卡的队伍,目光热切。
裴岐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边观看,看到那个年轻男子,唇角微勾起来。
坐在一边的谢骋看着他勾起的唇角,眸子一黑。
那年轻男子等到马车过来,当即下马,迈步走到马车跟前,双手抱拳,拱手道:“副将瞿白遗,参见太子殿下。”
裴岐走出马车,这几日他的伤口已经恢复得不错,看着瞿白遗,把他搀扶起来,笑道:“白遗,你不用跟我多礼。”
这瞿白遗是他外祖父身边军师的儿子,年纪跟裴岐一般大小,自小就跟在外祖父身边征战,他母后没有出事之前,他常跟瞿白遗玩耍,抛去彼此之间的身份,也算是少时知心玩伴,如今相见也甚是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