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拿只纸鸢,是不打紧的。
他匆匆跑进去,纸鸢挂在树上,他顺着树干往上爬,树下传来公子的声音:“东西坏了就算了,别要了,我再送你个新的,你下来吧,别摔着。”
元伏应声,放弃取回挂在树上的那只,人又重新往地上爬。
谢流忱侧头望向院内正中的那间屋子,元若察言观色大半天了,这会立刻道:“公子,要不然进去喝杯茶吧。”
谢流忱很矜持地嗯了一声。
入得屋内,元若走到行云身边,用公子也能听到的声音问:“夫人还在养病吗?”
行云看他们一眼,规规矩矩道:“夫人正睡着,我与芳洲不好打扰。”
她这意思便是请公子也别打扰夫人。
元若心想那哪行啊,也不看看公子今日的打扮,他本就长得漂亮,穿上这一身,说句玉容花貌都不为过。
这要不是穿给夫人看,意图以美色打动夫人的话,他立刻爬树给元伏取纸鸢去。
更别提今日公子特意让纸鸢落在松声院,他根本就是打着找个适当的借口见夫人来的。
谢流忱轻声道:“我只进去看一眼她,不会发出动静将她弄醒。”
行云垂眸。
他是所有人的主子,行云不好多强硬地推辞,只得引着他入内。
及至到了一道珠帘前,谢流忱让行云停在此处,他独自进去。
行云欲言又止,谢流忱只当自己没看出她的不情愿,直接坐到了崔韵时的床边。
二十多日未见,不算长的日子,从前比这更久不见面的时候都有过,可是这一回却好像不一样。
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与他记忆中的她没有丝毫差别。
她还是她,可他总觉得有些许陌生,就好像他只是出了一次远门,就错过小鸟褪去绒毛,长出新羽的过程,小鸟再见到他时,也不再会做出他熟悉的刻意亲近的姿态。
他心思一转,忽而想到怎会如此之巧,从前她是多伶俐勤快的人,从不会睡到这个时辰,如今只是在装病,又不是真病了。
她该不会……是在装睡躲着他吧。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眼皮下眼珠的活动、她呼吸的幅度和频率。
没有问题。
谢流忱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移动到她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
还是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谢流忱茫然地坐了会,头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
他轻轻地托住她的手,看她泛着粉的掌心,和上面的掌纹。
他的记性很好,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记住这些掌纹是如何分布在她的手心上的。
它们交错延伸,仿佛昭示着某种莫测的命运。
谢流忱忽然想,在她原本既定的命运里,有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片刻后他放弃这种无意义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