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所以西格才不愿意他继续。
阿健将对方提供的照片从桌上拿起来,放进钱夹里,不愿意从自己这里透露更多消息,反倒问道,“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和西格相处的?”
艾伦低头咬着吸管吸饮料,随便嗯?了一声。
阿健整理了整理措辞。
“西格和阿廉,性格虽然相去甚远,但都很让人看不透,阿廉天天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就算了,西格也一直笑嘻嘻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心里真的想的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艾伦终于舍得把冷饮吸管从嘴里吐出来。
“你想多了,”他说道,“其实他们比我们想的要简单多了,普通人在家庭,在社会里长大,从小就知道人生有很多顾虑,做事要思前想后很多东西,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只知道完成任务,活着完成任务,完成了以后拿钱,拿钱以后吃饭睡觉做点喜欢的事情。”
“那是西格。”阿健不赞同。
“如果你非要比,”艾伦不以为然,“西格说阿廉比自己为人简单多了,老实说,我也同意他。”
阿健仍旧不甚认可,“人不可能这么简单还显得神秘。”
“所以还要靠演技,”艾伦向后靠在椅背里,“我不知道你审没审过犯人,尤其是污点证人那种,当然你最好没审过,你的违法事迹作为朋友我不想听,但是想想看,蠢的犯人,急忙把知道的都一股脑说完求你放条生路,而聪明的,他们都尽可能让自己显得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尽管有时候可能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长期生活在这种情报危机之中的人会给自己戴上这种面具,”艾伦比了比自己的脸颊,“尤其是那些位子不算低又不是特别高的黑帮成员,间谍,秘密调查员,再就是卧底和线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透露出无用的假讯息作为自己安全的掩护伞,在情报员的训练机构里,他们甚至会教学员怎么保持这种一人千面看不透的状态,日子久了,面具就长在脸上。”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不过我觉得阿廉可能就只是单纯得脸长得像面具。”
阿健还在消化他所说的,老实说,阿廉的外表和性格很容易令人忽视他也有常人的感情这回事,先日的事情却也令他意识到实情也并非是这么一回事。
某种意义上讲阿廉和lenn正好相反,lenn是一个伪装成温情款款的冷血之人,而阿廉则是主动加剧他人的误解,令人主动相信他既不具备情感,也不具有多余的感性机制,并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愈发相信和肯定这一点,所以如果要问健对阿廉有没有感情,答案肯定是有的,但是当你面对一样无机的死物,雕琢精细的大理石雕塑,再深刻的爱意也没人会去请求回应——那是狂人才干的事情。
zacharygasper可能算一个狂人,他说到底和那个男人也是亲生兄弟。
而他与阿廉之间最大的隔阂,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是猜忌和杀意,但是如果真的如艾伦所说,除了第一次的那天晚上之外,其他的刺杀行为都并不是来自zach的指令,而阿廉被送到自己身边,反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从那些暗杀者手中脱身。
而毕业舞会的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阿廉出手,zach手里也有的是其他人可以派遣,人选并不是问题。
阿廉才是。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看了看手表,两个人进去已经二十分钟。
“是不是太慢了一点。”艾伦也察觉到了异状,低着头想了想,毅然站了起来,“走,咱们也进去看看。”
说着就要去排队,走了几步来却发现阿健没跟上,回过头来。
“怎么了,你不想去?”艾伦问道,随即打趣道,“该不会是怕鬼吧?”
阿健脸色如常,然而好像比方才冷了几分,转头看了眼门前的南瓜,再转头看回来艾伦的脸,没反驳,没说话。
艾伦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
17焰火与歌声之中
在爱好怪谈的长辈身边长大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听说有一位着名文豪就是因为这样一路成长为一名怪谈为主的幻想小说家,并且在三十多岁时留下最后一封怪谈绝笔服毒自杀,而阿健或许没有那么高的文艺造诣,至少比不上自己哥哥,没有成为一位同样爱好怪谈并试图将其中一部分付诸实践的人,在zach因为听了老书里的鬼怪故事而睡不着的夜晚,他只负责没人的时候缩在毯子里,担心床底下会不会有人。
然而他大哥着实是个与生俱来的混蛋,刚刚来到家中做事的阿廉比现在小,比现在没见过世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大哥于是对他说,阿健好像晚上一个人睡害怕,你去床底下秘密保护他。
于是可想而知,若干个夜晚之后,在莫名的违和感和怀疑之中,终于在深夜鼓足了勇气拿起床灯探头看向床底的阿健,正对上阿廉那张面色惨白瞳孔黑得像木雕一样的脸时,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辈子反正是不会有更丢脸的事了。
一边翻看手中游园指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听完阿健名为自我辩解的抱怨之后的艾伦把手里的地图一折,对入口欢迎二人的工作人员笑了笑,转头对他说道。
“别怕,这可是梦之国。”
于是阿健硬着头皮跟着他就进去。
确实不太可怕。
在看完了帽子先生的戏法参加完3d投影的幽灵们的舞会后,阿健气色好多了,艾伦也跟着不再那么紧张。
直到快离开才想起来其他逗留的游客里也没见到西格和阿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