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扭身就想走。姜仪才不要善罢甘休,他索性不再装可怜,彻头彻尾地撕去遮羞布:“把我关起来不好吗?你不报警,我会一直跟着你。你报警,我出来也会跟着你。”
“你为什么拦着我,你心软吗?狠不下心吗?”他字字句句,步步追问:“你早上为什么要停下来,看见我生病,你还是会犹豫,是吗。”
祈云后知后觉,冷声说:“你根本没睡。”
姜仪简直要笑出声:“我当然没睡。我博你同情而已,你可怜我吗?你以前会关心我冷不冷的,现在这一招对你不管用了,是吗?”
他说着说着,发自内心感到悲哀一般,眼睫垂下去,遮掩去视线,看不清楚神情:“你不能再可怜我了吗?”
祈云不想再回答。他合了下眼,替姜仪按下了拨通键。
“我不想听。”alpha举了下手机,近乎冷漠地打断姜仪的话头:“有什么话去跟警察说吧。”
◇“到此为止。”
多戏剧的场景,荒诞而虚幻,却真实地发生在祈云眼前。
祈云有些糟心地闭上干涩的眼皮,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几个月,自己和称不上前男友的oga见到的第一面,会以双双进入警察局的结局收尾。
“听不懂。”
而更糟心的,莫过于明明情况已经闹得这样难看,他还要被迫充当翻译官的角色,冷着脸麻木地替姜仪解释警察说下的话。
稀里糊涂地闹了一通,姜仪全程拒绝交流,左右他也听不懂,索性当成没有听见。祈云反而变成话多的那个,语言系统切换个不停,任谁来看了,都要说上一句稀奇。
好在这样的场景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来了另一名警察,开始用英语交流。
祈云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再掺和这场荒谬的闹剧。
说是执法,其实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讲出去也很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毕竟客观意义上,姜仪才是那个看起来更加惨的一方。
一个是在医院里打着吊瓶的虚弱oga,一个是完好健康的高阶alpha。怎么看,祈云都不像是受害的那一个。对于姜仪,除了没什么实质用处的思想教育,也再不会有什么惩罚。
哦,或许还是有的。
“可以,我同意。”姜仪不太说话,全程都保持极端的沉默。很偶尔地点头,看起来可怜,没什么精气神。他面色发白,手上的伤口结了血痂,女警有点不忍心看下去,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放慢,大概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为爱做出不理智行为的痴情人:“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姜仪没吭声,只推开椅子起身,径直走到祈云面前,将那张单薄的,手写的保证书递至他眼前。
他微微扯出个笑,僵持到祈云抬头看向自己,才缓缓开口,轻声吐出气音:“不。”
祈云拧了下眉,没懂:“什么?”他收起手机,看了眼那边正朝自己看的警官,才反应过来姜仪的意思。
如愿看到alpha的脸色冷下去,姜仪指尖微不可察地停顿,旋即加深唇边上扬的弧度,笑意却不及眼底,看上去割裂,是有些奇怪的。
他声音很轻,只够彼此听见:“我说我不,祈云。”
不等祈云回答,姜仪就自顾自坐下,挨着祈云身侧,透出几分亲昵:“不看看吗?我写的保证书。”
他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葱白的指尖不算重地弹了下祈云手中单薄的纸张,用天真的,带点抱怨的娇嗔口吻,说:“不过我好久没有写过这种东西,你不要嫌弃我写得不好。”
oga说话的时候侧着头,凑得近了,那股隐藏在抑制贴下的烈酒味直往祈云鼻尖冒,并不重,却尖锐。
那是攻击性的,祈云不喜欢,于是别过头。他拿着那张单薄纸张的手略微收紧,什么都没说,只站起身,居高临下,轻飘飘地将那张所谓保证书丢下。
纸页很轻,在空中旋了几圈,落在姜仪搭在腿上的手背。
有点痒,姜仪沉默地垂下眼,盯了几秒,直到眼皮开始发酸,才有些迟钝地用力撑开。
针扎的地方,怎么还是这么疼?不是已经结痂了吗?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拖着步子,跟在祈云身后。
“你为什么不看,”他流出些不解,那双曾经一度让祈云着迷的眸子,覆上了很厚一层迷茫,雾蒙蒙的:“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已经道歉了……”姜仪跟着祈云停下步子,注视着眼前的alpha转过身,声音融进萧瑟的风声里,微微发颤,到了最后,甚至有些劈开:“你还要什么呢?”
这是真的入冬了。雪花飘落下来,停在姜仪的肩头,发丝,和微微张开的唇。凉丝丝的,化开去,变成湿润的水珠。
“我担待不起。”祈云张开站定在原地,隔了几步台阶,自下而上地同姜仪对视。
怎么会有人讲话,能够这么疏离呢?姜仪不懂。他觉得祈云会消失,平淡的,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一起,彻底的,再也无法见到。
双耳泛着轰鸣声,混杂着街边的车笛,一阵一阵,如果可以堵住耳朵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听见祈云的话。
“用不着,姜仪。”祈云像是叹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摩挲两下,依旧是那副清棱棱的样子,分明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不透明的玻璃,即便努力睁大双眼,伸出手,也还是看不清,触碰不到:“我不需要道歉,我需要你不要打扰我。”
“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他说:“我记得你之前挺忙的。是现在不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