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心,他的忧虑,他的推心置腹,从始至终都和容诀隔了一条泾渭分明的边界。
殷无秽猜不透容诀究竟想要什么,自己又是不是他达成目的的一环。哪怕是,只要容诀说,殷无秽也会心甘情愿去做的。
他最惧怕的是,容诀永远冷静地追逐自己的目标利益,而对自己,毫无心动之意。
一想到此,殷无秽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容诀几次三番地欺骗他,愈发证明了这一点。
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殷无秽旋即淡笑,淡笑中深藏了一抹苦笑,道:“东厂督主么,此人心计难以捉摸,的确不好相与。”
闻言,五公主彻底放下心。
“你知道便好,以后也要记着,少与此人往来。”五公主谆谆叮嘱,嘱咐完了,事情又绕回了殷无秽的终身大事上。
大抵天下亲人皆是如此,五公主也不能幸免。最主要的是,她实在太好奇了,七弟喜欢的究竟是哪家小娘子。
不过,这一次出乎她意料,殷无秽竟然愿意开口说了。
“我喜欢他,他却未必喜欢我。甚至,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殷无秽一想就很是沮丧,眉眼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
五公主不可置信:“七弟风流倜傥,身份尊贵,怎会有人不动心?那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眼光如此高?”
殷无秽思忖片刻,道:“他冷静,机敏,目标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十分难追,直到现在我还是一筹莫展。”
五公主听这描述,微蹙起眉,问出关键问题:“她年芳几何?”
殷无秽愣了下,大致含糊了容诀的年龄,道:“比我大十有二。”
有阅历经验的人甚是难追,殷无秽对此十分苦恼。
五公主顿时瞠目结舌,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多少??她,比你大了整整一轮?!不会是,从小教养你的奶嬷,或是宫娥吧?!!”
殷无秽错愕:“怎么可能?!”
“那,是宫里的女官?”不然,这年纪也忒大了些。
这样年纪的人怎配得上正值青春年华的七弟。对方该不会只是利用七弟吧,七弟这实诚孩子,竟陷地如此之深。
五公主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并不看好七弟这段单相思。
“不是。”
五公主搞不明白了,“既不是宫娥,也不是女官,年龄还这样大,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七弟喜欢她什么?”
殷无秽如实回答:“他貌若天人,我十分喜爱。至于喜欢他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哪里都喜欢,就算他欺我骗我,我也还是,十分喜欢他。”
“她还欺骗你?!”五公主又抓住了关键。
“没有,就是……也不算是欺骗,他只是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瞒了我许多事。”想起容诀那绝口不提的模样,殷无秽就泛起浓浓的委屈。
“她还什么都不告诉你?!年纪比你大那么多,性子高冷孤僻,七弟这么年轻英俊的少年,莫不要被人骗了去。七弟若是喜欢……呃,成熟的,皇兄给你介绍京畿贵女认识,早日忘了她罢。”
五公主属实没想到,七弟这样一个沉稳持重的人,品味却如此奇特,对方莫不是个骗子,专骗殷无秽这种鲜嫩专情、缺乏经验的少年。
“罢了,和旁人说是说不明白的,我自己想办法罢。”殷无秽有些后悔和五皇兄谈论这个话题了。
五公主察觉到,也不好直说弟弟耽于情爱,太恋爱脑,只能先转圜着来,探出那人是谁,再对症下药,“既如此,七弟有分寸便好。”
“对了,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殷无秽有些赧然地道:“还在我单恋他的阶段,他不知情。”
五公主额角冒出几条黑线,愈发觉得不靠谱了,不过为了得知那人身份,她还是压下无语,道:“那她对你如何?”
殷无秽一脸回味无穷,唇角上扬:“很好,十分宠爱。”
五公主:“具体的呢?”
殷无秽春心荡漾:“他很喜欢我做的糕点,我每次送的他都吃完了;我为他添衣布菜,他也从不拒绝;买来送他的衣服簪玉他都收下了。还有,他……”
五公主:“……”
越听越离谱,她原是担心容诀在暗中挟持七弟,将他制成傀儡皇帝好继续掌权。现在看来,更可怕的是弟弟的究极恋爱脑,七弟被人骗心骗财,深陷情网,还乐在其中浑然不觉。
她要直说弟弟是被人骗了吗?
“只是,他最近不怎么与我亲近了,我能感觉得到,他在和我保持距离,我甚至不知道原因。五皇兄,你见多识广,你说,我该怎么办?”殷无秽求知若渴,将乞求的目光放到了五公主身上。
大家都是断袖,他应当,有办法的吧。
五公主:“…………”
五公主没直接说对方将殷无秽骗到手后,准备将他甩了。按了按额角黑线,五公主勉强为他出主意:“呃,既然她有意保持距离,七弟不如——”就此算了吧。
“对,我应该弄清楚他与我保持距离的原因,再接再厉!试探清楚他的底线,再行图谋!多谢皇兄!”殷无秽豁然顿悟,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准备回去再好好想想亲近容诀、和他相处如初的办法。
五公主面无表情微笑。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东厂督主的谋算放一放,弟弟的终身大事更为重要。她谋划一切,偏偏把这件事忘了,导致弟弟在情场入彀,陷进天坑。
她该怎么做,才能拯救弥足深陷耽于情爱的痴心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