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阿苗的字眼,但是却有这个琥珀。
它叫aber。
那就对上了。
赫里斯去找他的父母了。阿苗欣慰地望着他幼小但此刻看起来无比伟大的背影。
这一天,阳台的阳光落了下去,此时是极其平常的一个平台了。阿苗站在那里的台阶上,用一个十分高傲的姿态。
他看向那个还是没有修好的路灯,他感受着这一天惨淡的天光,夕阳灰扑扑的,所有的光都暗得要命。
还有什么是明亮的?
呼啸而过的车辆在远处的高架桥上不甚明晰地来来去去,阿苗一直都没有动过身体,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他几乎都快忘记自己在哪里。
“赫里斯,你真的这样想?”女人抓着手边的酒杯,很难控制自己不把那杯子摔向地板。
“兰达,这样不是很好吗?”男人沉思了很久,的确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好好地和自己的妻子儿子一起坐在餐桌上谈心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凯尔特,你真的……我又该说什么呢?”女人静了下来,她平静地望着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个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丈夫。
空气似乎凝固了。
赫里斯把自己脸上的泪水胡乱地抹去,然后又扬起自己的小脸:“那你们想不想听听小金的想法,听听他会说什么?你们不知道,他会说话!他是一只神圣的猫!”
孩子对面的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不约而同的是无奈的苦笑和觉得离谱的揶揄。
“那你把他请过来吧?赫里斯,你去吧。”男人温和的语气,他握住了女人的手。
那小孩跌跌撞撞地向他奔来,踉跄的模样像极了梁川川生涩地跟在他身后奔跑的样子,勉强的、努力的。
如果问阿苗,他抓着乌啾的手的时候在想什么,他大概会回答说,他想把这种安心的感觉抢走,而且要死死地抓住他。最后,带着他跑向他内心的安全屋,最好和整个世界的方向背离。这样谁都不会知道,他是一只可恨的猫。
阿苗叹了口气。讨厌的天空还是灰的,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没见到任何一只黑色的小鸟,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乌啾来救他了。
赫里斯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一秒钟的时间却说了有十几个单词,阿苗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只觉得,今天不是一个漂亮的日子。
阿苗转身的时候,一辆划破暗色的摩托转进了路口。
不过他没有看到。
“小金,你说吧,你说你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你把它们告诉我的父母亲,这样他们就会放你走了。”赫里斯推着阿苗,只想把他推向那个长桌。
阿苗无奈的表情,他大多数时间还是想做一只不会说人话的猫。而且,说话的代价是很大的,如果说错话的话会更严重。
“喵——”他这个喵,喵得面无表情且毫无破绽。他大方地站在了三人中间的位置,他的表情只是在说他就是一只普通的猫而已。
现在变成了四足鼎立的局面,紧张的氛围似乎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
其实这一家人,只是需要一个互相的台阶下吧?父母抓来他,也只是想让孩子高兴。可是孩子当然知道他的琥珀永远不会回来了,但他鼓不起勇气去拒绝他父母的好意。
他们的爱没有同频,又如何共振呢?
终于说出口一回,却轮到他的父母不知所措了。阿苗总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而且这并不是委托,他没有资格做那个推手。
还缺了一些什么,还缺了一点。
如果不能干扰的话,那也可以用行动打破目前的僵局吧?
阿苗舔了舔爪子,然后一个飞扑把赫里斯扑倒了,他和那孩子纠缠在一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为了他的父母能放心赫里斯已经从失去琥珀的阴影中走出来了,阿苗必须得表演得他们相处得很好,比那个琥珀和这孩子的关系还要好。
其实,全世界的父母无论做什么都只是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开心吧。
不爱孩子的那些除外。
赫里斯不甘示弱,也和阿苗扭打在一块。
男人和女人交迭的手抓在一起,是谁落下了感动的第一滴泪水,阿苗不知道。
“原谅我这么叫你,小金,你的确是在琥珀之后第一个凭自己的力量走出笼子的孩子。你的确是不一样的。”
这次的沉默中时间可见地过去了。但铁壁开始一点一点被瓦解。
“妈妈,我已经不需要别的猫了!小金和琥珀很像,他就像琥珀的生命的延续一样,他生机勃勃的,我们应该给他自由,也给所有的猫咪健康、自由和爱。”
赫里斯扑进母亲的怀抱,女人欣慰地抚摸他的脑袋,男人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远处,阿苗趴在地毯上喘着粗气,无法变回人形之后他的体力好像大不如前了。
他啊呜叫了一声。
他这都快要大团圆结局无罪释放了,那笨小孩怎么还不来救他啊?果然,那句话怎么说的,谁先在意谁就输了。
阿苗很在意,他终于承认自己的确很在意那个笨笨的单纯的小孩了。从他脑子里总是会闪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脸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苗已经又一觉睡醒了,那边的父母还没有演完母子情深的戏码。
一声轰隆隆,然后是又一阵轰隆隆,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阿苗心里吐槽这年头谁还开摩托车耍帅啊。然后一声急促又尖锐的声响把他的脑袋都刺了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