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宣铃,你真是个大怂包,就那么怕你家世子吗?”
两道身影又一次踏上了那条熟悉的长廊,钟离笙忍不住用扇柄戳了戳施宣铃的胳膊。
因宛夫人性子清冷,不喜见外人,越无咎便被留在了前厅,如今他人不在,钟离笙自然得跟施宣铃好好说道说道了。
暖阳透过枝叶斑驳洒在长廊上,少女灵秀的一张脸都泛着光,她听了钟离笙的话也不恼,只是轻声道:“不是怕,只是不想他那里再难受了。”
“啥?”
“世子说,我把糖给别人吃,他这里会难受。”
施宣铃捂住自己心口,认真地看着钟离笙道。
钟离笙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他终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骂了一句:“脑子有病!”
坐在前厅的越无咎,无端端地打了个喷嚏。
当再一次踏入那熟悉的殿内时,施宣铃抓了抓肩头背着的药箱,正有些紧张,想扭头跟钟离笙小声交流一下时,她身后的殿门竟然直接关上了,钟离笙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夫人吩咐了,只让施姑娘一人进去,少主止步吧。”
殿门外,两个侍女面无表情地拦住了钟离笙,他张大嘴:“我,可是我……”
可是了半天也没用,钟离笙依然吃了闭门羹,被请到了前厅,坐在越无咎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到底还是越无咎先开了口:
“怎么,你娘把你赶出来了?”
一开口就这么讨人厌,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钟离笙没好气地一声哼道:“小爷自己出来的,不想打扰我娘看病罢了!”
说完,他仰头靠在太师椅上,玄铁折扇一打,遮住自己一张脸,再也不想看越无咎一眼。
——
殿内,古雅的香炉里檀烟缭绕,施宣铃一步步走上台阶,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正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宛夫人坐在灯下,墨如瀑,肤色苍白,明明多年身中奇毒,形容清瘦,却依然美得惊人,仿佛画卷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钟离笙没说错,他的确跟他娘很像,天生的美人胚子,世间再昳丽不过的一抹颜色,只是他少了他娘身上那一丝清冷孤傲的气质。
施宣铃看着近在眼前的宛夫人,暗自咽了下口水,当初她遭到赤奴人伏击时,只是远远看着宛夫人的倩影,远不及如今扑面而来感受到的这份惊艳与震撼。
少女不知,她在贪看美人的时候,那双清冷的眼眸也在同时打量着她,甚至连她手上戴的几串铃铛都看了许久。
宛夫人不动声色,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只伸出了雪白的手腕,淡淡对施宣铃道:“施姑娘,有劳了。”
施宣铃一激灵,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放下药箱,手忙脚乱地开始替宛夫人看诊。
她起初还有些紧张,可当屏气凝神,仔细诊断了一番后,她抬起头,神色难得严肃起来。
“夫人,您是不是被……种了蛊?”
自从离开青黎大山,施宣铃已经有很久没接触过这个字眼了,她甚至都不知该怎么跟宛夫人形容:“您身上的毒非同一般,我瞧着,竟像是,像是……蛊毒,您体内是被人种了蛊虫吗?”
原本以为宛夫人听到这话会大惊失色,然而那张清冷的美人面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准确说出我病症的人。”
她直视着施宣铃清浅的茶色眼眸,坦然道:“没错,我的确中了蛊毒,且无药可解。”
这下真正惊愕不已的人成了施宣铃,她手一颤,张了张嘴:“原来,原来您一直都知道自己……”
“知道又有何用,难道能解开这蛊毒吗?”
“也,也并非全无可能……”施宣铃镇定下来,深吸口气道:“夫人,蛊毒虽然棘手,但世事无绝对,我学过一些化解蛊毒的法子,只要您愿意配合我,我会拼尽生平所学,为您放手一搏,或许能将您身上的蛊毒解了,您愿意一试吗?”
“何谓放手一搏?”
“就是,就是……”施宣铃斟酌着字句,认真道:“解蛊毒的法子很凶险,得准备很长时间,前期得先服用特制的药汤,压制蛊虫,降低毒性,待时机成熟后,再用活人之血引出蛊虫,还得是体质极为特殊,拥有至阴之血的人。”
至阴之血是蝶族里的一个说法,引蛊虫的法子不是人人都能成功的,蝶族里有极其稀少的人拥有至阴之血。
施宣铃的母亲算一个,施宣铃得母亲血脉相传,自然也算一个。
当听到那“至阴之血”四个字时,宛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迅遮掩过去,没让少女瞧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