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回,你洗完了吗?怎么这么久。”
云翎侧头,只看见脑后的一扇展开的雕花屏风,听到是宋沛宁的声音,惊慌了一下,水花微微荡起,从房间里传来水声。
于是宋沛宁听闻,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还没洗完,那我就在这等你,你不用着急,我不走,就在这等你。”
说罢,宋沛宁背靠在云翎窗外的墙壁上,蹲身坐下,反正干等着也是无聊,便抬起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雨停后,夜空转而晴朗起来,月光皎皎,一轮形状好看的弯月十分明亮地挂在天上。
没有等很久,头顶上的窗户自己打开了。
重新穿戴整齐的云翎现出身,他没有束发,一头乌发瀑布般地散开来。他没有先说话,而是趴在窗台上,顺着宋沛宁的目光也去看月亮。
两个人抬头望着月亮半晌,宁静的夜空,静谧的大地。
宋沛宁突然开口问:“从前,你都是这么等我的吗?”
云翎错愕,但很快明白过来,“从前等你也很有意思,倒是难为你等我这样久,很无聊吧?”
宋沛宁轻轻笑了,摇了摇头。
“你离开临舟之后,我一直都想这么做。”宋沛宁自顾自地说,“虽然我也小心眼地反思过,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好,所以你会才离开啊——但是马上又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讨厌我,但是阿回一定不会这么想我。”
云翎低下头来。
宋沛宁继续如数家珍地说道:“所以你走之后,我一直自己想象以前你在的时候都是如何等我的呢,如果能重新见面的话,我一定要这么等一下你,想看你等我时看过的风景,吹你等我时吹过的风,让我,做一回你。”
“我啊。”云翎联想起过去快乐的时光,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我过去可没像你一样想那么多,一点也不苦,反而觉得如果你能呼唤我,我作为被你需要的人,会非常的开心。”
宋沛宁回头看云翎,“真的?”
云翎点头,“真的。”
宋沛宁还是不信,“我也没什么好,又弱又爱哭,总是想凭一时的冲动去撼动那些不可能撼动的东西,扭转不可能扭转的局面,这么愚蠢,即使是被需要,也会很累。”
说到底,宋沛宁在人前光鲜外表下,因为幼年的阴影伤痛,始终像是活在危险不安的悬崖边。
“阿宁。”
云翎轻轻说,他的语气温柔,像是用尽了毕生所能怀抱的所有柔软。
“阿宁,你听我说,你走到今天,不是正好证明你已经用你的力量改变了什么吗?你一点也不愚蠢,相反非常睿智,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宋沛宁仰头借着月光仰头看云翎,云翎颔首,立在月光下,好像就是皎洁无暇的月亮本身。
她的月亮说:“阿宁,你站起来,地上凉,你千万不要着凉了。”
于是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月亮就接住了她。接住了,就不想轻易放手。
云翎拉着宋沛宁,像是带着月光清冷的光晕靠近,身子探出窗台,阔别许多年,少年时小心翼翼带走的吻,重新回到那个人的唇。
云翎觉得,也许明日,可以在学堂讲一个失而复得的故事。
许多许多年前,还是小小少年的他,为了心上人得偿所愿,一个人吃苦一个人夜奔,走了好远好久的路。
他什么也不为,只希望他的心上人不要就此枯萎,下次见面的时候,终于能心愿成真,弯弯眼睛笑出来。
终于不再是站在她身后,需要她来为他遮风挡雨的弱小少年。
阿宁,如今的阿回,可以完成你所有的心愿。
你想做什么,什么就会成真。
卿卿
第二日清晨,女公子从晨起就笑眯眯的,不知是秋日凉爽的缘由还是别的,女公子也神清气爽,精气神儿十足。
才将将洗漱完,就迈起大步急不可耐地小跑着往慈幼院的客房跑。
哪知跑到门口,却见到房门四敞着,小五整理了云翎昨晚睡得被褥正要往出走。
宋沛宁歪歪头不解,眼神往房里扫了一眼,“小五,怎么是你在,云先生呢?”
“云先生今儿起了个大早,一早就走了,先生说是回城一趟有要事,让我带句话给您,让您别心急,白天上课还是会照常来的。”
听小五这么说,宋沛宁只好点了点头,不甘心地向房间里望了一眼,被身后才追上来的竹叶唔住眼睛。
竹叶时刻记挂女公子,自从离开临舟,愈发变得唠叨。
“女公子仔细着看,这未出阁的女子如此看旁人家公子睡过的房,当心闪了眼。”
竹叶说罢,作势拖着宋沛宁向自己的闺房带,边走边说。
“女公子,晚点您还约了徐公子一通枫叶,莫要误了时辰。”
可惜不管竹叶说什么,宋沛宁一颗心跳得明快又鲜活,怎么都紧张不起来。“哎哟哟”地随竹叶离开了云翎昨夜留宿的客房。
宋沛宁通过这几天和徐公子频繁的接触,其实已经暗中和小一通完了气儿。
小一还是原来的好小一,坏的是想要推这莫须有的徐公子抛头露面的组织。小一是某一次矿场招人做工与他们联系上的,起初按日结钱,还算讲信用,谁知道好景不长,矿场的头目许是看出支太快,心疼起了荷包,便不肯结钱了。
不给钱,就不做。小一同其他工友一起去闹,闹罢工,不仅他们罢工,还鼓吹其他做工的人也都不要做。
双方僵持不下起先初现成效,掌柜亲自出面解释资金周转不开,各位耐心稍加等待几天,一定把拖欠的工钱悉数给各位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