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笑道:“诶还有最后吗?”
“不要打断我啊菅前辈!”
黑仪深呼吸,大声喊道:“最后啊——能来到乌野,能加入排球部真是太好了!这一年过的真的很开心!”她抿着有些颤抖的嘴唇,极力让笑容和声音都显得正常些:“谢谢你们最后让我学到的是企图克服一切的勇气和——永远不放弃的精神。”
乌野男子排球部由原先送走四位三年级的前辈,变成了送走五个人。
最后由主将缘下力带头朝泽村四人喊道:“谢谢学长学姐们的栽培!”
看着忽然变得可靠起来的后辈们,拿着毕业证书的四人除了不舍,更多的还是喜悦:“也谢谢你们啊——”
影山没料到最后一次送黑仪回家是在白天。
沿途依然是看过一整年的熟悉的景色,将来还要再反反复复看上两年。小时候在同龄人谈论电视剧和打游戏时,他一心扑在排球上,本就对之外的事情并不关心。如果没有黑仪推销似的建议和一言不合就拉他进店里玩玩新的行动力,他可能不知道这条街在同龄人眼中有多么无穷大的魅力。
说到最后一次,其实也和先前没什么区别。
两人沉默地走过了大半的路程,影山才忍不住侧目看了黑仪一眼,他锋利狭长的眼角有些发红。但五官仍然没有组织出和寻常不同的表情出来。
他并不感到悲伤,离别在他的生命中是常有的。
有的人只是擦肩过客稍纵即逝,有的人却能长长久久地驻扎在生命中。他从前并不是一个人,有总是赶在他前头欺负他的长姐,有能陪着他打排球的祖父。哪怕失去这些他也能和排球长久相伴,队友涌来又散去,他跟不上前面的优秀者,也无法放慢速度去迁就后方的平凡人。
黑仪忽然问:“飞雄,你会一直打排球的吧?”
影山毫无犹豫地点头。
黑仪抬头看他,眯起眼睛笑:“那就一直继续下去吧,一直打排球的话,会再见面的。怎么样艰难的情况也要坚持下去。”
“其实我偶尔在想没了日向,没了能容纳你的这些队友怎么办。但我忘了你已经被这支队伍彻底改变了。你是影山飞雄,乌野的二传手,这支队伍企图推动改变你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这股推力。”
“「去过想过的生活」这才是我对你希望的。”
“那……”影山问,“我也能对副教提个要求吗?”
“可以啊,飞雄要说什么?”
影山通透澄澈的双眼看着黑仪,腔调没有丝毫起伏:“月岛黑仪就作为月岛黑仪,不是月岛川光的女儿,也不是月岛八鸟的妹妹。”
黑仪猛地一愣,忍不住笑道:“好犀利啊,不愧是飞雄。”
“那……再见。未来会一帆风顺的。”
两人不约而同在黑仪家门前停下,影山退后几步,冲她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再见。或许是明天,后天,几天,几周,或者是几个月,几年。
或者是永远。
黑仪走进屋子里时,要搬去东京的东西都已经被千绘打包好装在纸盒内,准备让搬家公司带去,原本就比较空敞的屋子显得有些苍白,毫无人情味。
留在宫城县的最后一个晚上,无端地让黑仪觉得睡的很冷。
第二天早上理好衣物,吃完午饭后开车去机场。
黑仪看着熟悉的玄关许久,才用钥匙锁上门。这间屋子并非只是住着人的屋子,它承载了长姐留在世上数十年来的痕迹和青春,承载一家人多少欢喜忧愁。如今只是一间即将租给他人的空空荡荡住宅房而已。
路上去麻世小姐的店内最后买了次甜点,并向她告别,麻世小姐塞了最新款的小蛋糕作为赠别礼,希望她往后一路顺风。
要搬家转校的事情除了排球部各位之外,也只和慈野靖枝说了,今长势津子在高中联赛之后就不打算再跑步了,进入大学安稳找工作,三人一起吃了顿饭,期间靖枝说虽然她行事出格跳脱,但确确实实是日舞世家的二小姐,老家在东京,长兄和父亲皆是东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歌舞伎是有兴趣。但碍于她是女子,最后只能放弃,只身一人来到乌野,只能玩耍似的生活到高二,高三她就将退出田径部,专心备考东大,然后接管母亲的公司。
靖枝笑起来时并不凝重严肃,对未来几乎被规划好的命运并不反感,倒不如说她对当霸道总裁还蛮期待的:“但是我很喜欢田径,所以能将梦想延续下去的话,就不要再轻易放弃了,黑仪,我会继续关注你的。”
黑仪捂脸:“完了我感觉我已经和你产生阶级差距了。”
今长:“请你们闭嘴,同情一下我这个平凡人。”
透过车窗看着沿途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想到春高第三日落败时看过的东京繁华街景,头顶蔚蓝延伸的天空上划过远行的飞机。
下车时黑仪远眺目光所及的街道,在心里默念再见。
“等一下——月岛黑仪!”
少年清淡慵懒的声线被拉扯高时显得有些嘶哑,黑仪忽然一愣,转身时看到身后扶着膝盖大喘气的月岛萤,他跑的很急,循着影山给的地址找到她家时已经人去楼空,才急急忙忙赶来机场。要不是影山画的魔鬼般的路线,他也不至于兜这么多圈还找不到人。
他和影山果然八字不合。月岛萤想,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黑仪身前:“稍微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诶?”黑仪一愣,下意识看了月岛千绘一眼,对这莫名像偶像剧的赶脚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