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玲眼皮一跳,立刻接起电话。没等她说话,已带老态的男声就问,“他怎么样了?”
即使保养得再精心,在种种压力之下,苏杭的身体也差不多达到极限了。孩子早在几天前就隐有早产现象,只是被孙玲稳住了。如果没有意外,孩子出生那天就是苏杭的死期,孙玲不敢主动打电话联系雇主,如果今晚这个电话不打来,估计过不了几天,她就要打过去了。
敏感的听到对方问的是‘他’,而不是孩子,孙玲道,“先生,苏杭的健康状态很差,已经有早产前兆,只能选择剖腹产。”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这里的手术环境很差,我需要助手。”
电话那边的男声呵了一声,语气仍很平静的说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她哪里想到孕妇是个双性人!对自己的极度自信,与现实的逼迫让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这笔交易,但从看到昏睡中的苏杭起,她就开始后悔了!
孙玲背脊上顿时冒出一片冷汗,“先,先生!像苏杭这样的特殊母体,胎儿的致死率很高,孩子现在在子宫里也有轻微的缺氧症状,手术条件太差,我并不是专科儿科医生,孩子出生后可能有一定的感染几率,我请求一个儿科医生前来帮我。”
那边良久都没出声,孙玲也大气都不敢出的,半响,才小心试探道,“先生?”
“如果是在医院手术,大小都能保下来吗?”男人突然开口问。孙玲一激灵,回答道,“生产时临时状况无法预计,但如果不去医院,苏杭的存活率不足百分之十。”
不足百分之十吗?带有薄茧的手指缓缓敲着桌面,眼神阴鸷的看着桌面上的文件,终于缓缓道,“准备一下,明天有人过去接你们。”说着就挂了电话。孙玲看着手机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好像是改主意了?
这段时间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的心口一下就轻松了。
也算是圆了这一个月日夜相处的缘分吧。孙玲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东西。
这几天苏杭越来越难受,肚子里就好像揣了个铁球一样,稍稍行动就气喘吁吁,坐下站起都是一件吃力的事儿。他本就浅眠,孙玲收拾东西的动静虽小,但也还是将他吵醒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有心去看孙玲在做什么,但起身实在吃力,睡前自己按摩了半个多小时的腿又隐隐有抽筋的前兆,动了动,还是闭上了眼。
那个人既然有心将他养到现在,想必也不会在他临产前对他做些什么。
隔天,苏杭起来看到堆放在客厅一角的行李,心里一跳,抬头就见孙玲笑意盈盈,将手里的肉粥放在桌上过来扶他,“快吃饭,马上会有人来接我们去医院了。”
苏杭手里的调羹一抖,问,“不在这里生产吗?”
不用孙玲说,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这里生产的危险性有多大。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来临,他几乎都要绝望了,现在转机突然来临,他因消瘦而更显大的双眼紧盯着孙玲。
孙玲笑道,“昨天晚上雇主突然给我下了指示,知道你有早产前兆,通知我们去医院待产。”
那就是不要他死了!
苏杭的注意力立刻就移到了关键点,心跳越发的快,苍白的脸颊也晕出一片红,紧抓着孙玲的手,急促道,“孙姐,你让我打个电话吧!”
孙玲一激灵,笑脸拉下看着苏杭。苏杭双手手心冒汗,紧张道,“求你了孙姐!我只是给我爸妈报个平安而已!我突然消失这么久,我爸妈肯定着急死了。孙姐,您也是有孩子的人,求您了!”
孙玲将手从苏杭手中抽出,“我知道我的雇主是什么人,就因为我是有孩子的人,所以我不会为你冒险的。”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上,“你身体不好,也不要费心去找这玩意了。它有三道锁,并且有呼叫限制,你拿来也没用。”
从她这么爽快的拿出手机,苏杭的心就沉了,但还是不死心的将手机拿过来,无用的试着去解密码。
孙玲摇摇头,站起身去楼上给苏杭拿大衣。
苏杭近十点才起床,不等午饭饭点,几个裤脚带泥略有气喘的彪形大汉就已到了家门口,只喝了口水,也不让孙玲做饭,其中一人直接将背在背上的背篓放在苏杭面前道,“坐上去。”
苏杭穿着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遮盖住的羽绒大衣,打量几乎有他半个人高的背篓。看着很坚固,设计得很巧妙,可以让他坐在上面,座椅两侧有十几厘米高的把手,旁还带有安全带。
只要背的人有足够的气力,一般的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看来之前他就是被这东西背过来的。
苏杭很配合的坐上去,孙玲立刻从行李上拿了床薄被盖在他身上,苏杭冲她笑道,“谢谢孙姐。”
行李有好几箱,除了这些日子来给孩子织的衣物外,都是孙玲带来的医疗器械,苏杭的东西则一点也没有。来时四个男人,走时却只有三个,一行人在发现有外人进村的村里人的围观下,大步离开。
拉下几乎遮盖到眼睛的薄被,苏杭看着生活了个多月的民房,担忧却无可奈何的想,他留下的那些小细节,有可能会被安阳知道的小东西,希望还能留下几件吧。
……
一路上苏杭都很配合,他的身体很虚弱,虽然只是坐着,但山路崎岖,总免不了颠簸,被山风吹了两个多小时,孩子已经开始抗议,肚子隐隐作痛。
上了车后,便抱着突出得厉害的肚子,虚脱的躺在担架床上,接受孙玲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