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庄驭看完了化验单,简暮终于放过空了的小瓶子,洁白整齐的牙齿松开吸管,抢在庄驭喋喋不休之前先一步开口:“长话短说,不说也行,直接开药吧。”
“你都病入膏肓了,所有药都是杯水车薪。”庄驭头疼地把化验单甩到桌上,只见化验单上大片大片飘着红,全部代表简暮的化验数据不合格,“前段时间我看到网上有一个活人长尸斑的病例,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你的心情和看到活人长尸斑差不多。”
庄驭盯着简暮,一字一顿:“你俩都是医学奇迹。”
简暮说:“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这当作是一种夸奖。”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生龙活虎,而不是躺在太平间里,简直是一个奇迹。”庄驭翻了个白眼。
“你这情况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第二性别分化太晚,腺体发育不良,导致信息素分泌紊乱,再加上在没有孩子生父信息素补充的情况下,强行生下了岁岁,引起腺体功能严重过载老化。”
“这病症说棘手也确实棘手,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难治。就和贫血一样,缺血了,咱就吃造血药。既然oga腺体老化生锈了,咱们给腺体补充润滑油,让腺体返老还童,oga最好的药是什么,那当然是alpha啊!”
庄驭越说越激动,甚至双手相击鼓了个掌,紧抓简暮不放的热切眼神让简暮产生了一种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把这人投诉到严重处分的冲动。
“好巧不巧,我就是一个alpha。小暮,我还是五年前那句话,我很喜欢你,你不妨考虑一下我,我不介意你已经生过孩子,也不介意你有未婚夫,你那未婚夫只是一个对你来说毫无药用价值的beta。当然,如果你舍不得,你们可以不分开,我完全可以加入你们。”
简暮:“……”
简暮当着庄驭的面给医院的投诉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对面苦哈哈陪着笑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挂断电话后,庄驭的手机紧接着响了。
投诉办公室负责人是庄驭的亲妹妹,妹妹把庄驭痛骂了一通,让他尊重病人,不要瞎调戏,更不要逮着同一个人调戏。
简暮每进一次医院,庄驭就要被他投诉一回,投诉次次不落,妹妹都被投诉的不好意思了。
收起手机,庄驭死性不改,还是那副深情脸:“其实我真是一个专一的人,你看,我只调戏你一个,也只收到过你的投诉,其他哪个病人看完病后不给我五星好评?”
简暮不耐烦了,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庄驭连忙拦住他:“诶诶诶,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
简暮连一个眼神都不耐烦给他:“如果你要说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算了算了,说正事。”看见简暮被气得紧绷的肩膀舒展了些许,庄驭实相地换上正经的表情,“我真没忽悠你,是药三分毒,你不要再吃药了,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个alpha,调和一下。”
“首先,alpha可以帮你缓解信息素紊乱导致的发|情期紊乱。其次,oga的信息素来源除了自身腺体外,另一个最高效的获取途径就是与alpha结合,把alpha信息素转化成自己的,所以alpha对你的信息素匮乏期同样有效。像你这样的病情,找个alpha是性价比最高的办法。你吃再多天价药调节信息素,注射再多饮鸩止渴的强效抑制剂,都不如找一个alpha建立稳定的关系管用!”
说完,庄驭还不死心地多余问一句:“真不考虑一下我?”
简暮抬腿又要往外面走。
“别走别走,不考虑就不考虑,你这心比金刚石都硬。”庄驭挫败地嘀咕,“我这样的条件你都不要,你家那beta也比不上我啊,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简暮听庄驭说这这些话,背对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在某一瞬间目光放得极其空旷。可他的失神只持续了一秒,漆黑的眼眸一转,想起了什么。
抽回被庄驭拽着的手臂,简暮的目光虚虚地落在窗台边那盆翠绿经久不衰的小香松上:“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在国际上参与合作的研究oga腺体克隆与移植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说起自己专业领域内最顶尖级别的内容,庄驭彻底收敛又骚又浪的嘴脸,他玩归玩闹归闹,身为学者兼医者,他永远保持对医学和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目前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培养出克隆的腺体,投入动物实验,但动物实验暂时还没有成功案例。”
庄驭之前只是无意中用寥寥几语透露过这项研究,此时被简暮提起,用意显而易见。
庄驭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你最好还是不要寄希望于这个手术,距离这项研究成功,我预计最快还要两年时间,这还是研究人员运气爆棚、歪打正着的情况下,实际研究时间只会更长,甚至要交给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代去完成这一伟大的壮举。而你的腺体严重老化,跟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最多也只能再撑两年时间。”
“两年之后呢?”简暮打断他的话。
“两年之后……”庄驭此时有点不敢和简暮对视了。
尽管竭力压制过,可面前这个无数次被他宣判死期的oga还是和无数绝症患者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眸下掩藏着惊涛骇浪的绝望和迷茫,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明明看见代表希望和生命的绿洲近在咫尺,追逐过后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的痛苦与不甘。
庄驭突然很后悔五年前安慰简暮时,为了给予他希望,而无意之间给了他毫无希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