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不出现在你面前?”简暮就像没有听到他满含怨恨的后半句话,自顾自地说,“这可不行,如果看不到您全身不遂坐在轮椅里面,生活不能自理,吃饭洗澡都离不开人,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成为一个废物——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简睿看看靠着纯白欧式餐椅、扯着唇角冷笑的简暮,再看看一身病气,却被气得满面不正常潮|红的简钺诚,津津有味地吃着保姆给他端上来的香菇鸡丝粥,感觉十分下饭,就连嚼着咸菜都更香了。
他们的父亲霸道、专权、重a轻o,极度alpha主义,在他们兄弟俩眼里,是成了精的清朝老僵尸、封建余孽、思想解放的漏网之鱼。
他的哥哥简暮当初并不是父亲定下的继承人,父亲中意的继承人是他们的堂哥,简闻,而且从小就把简闻带在身边教养,亲手指导。
父亲宁肯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给自己的侄子,都不愿意给自己的亲生孩子。他认为oga只是家族用来巩固权势的工具,只有alpha才能长久地延续家族的荣耀。
然而五六年前公司突发状况,父亲在力挽狂澜之际陡然中风,全身瘫痪,昏迷不醒。
他哥简暮察觉这是最好的时机,联合他的外家徐家成功夺权,并且与温白哥合作,解决了那次公司危机,最终把陇峯稳稳把持在手中。
等到父亲终于转醒,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骄傲的父亲发现多年经营的权利竟然旁落,向来被他瞧不起的儿子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而自己全身瘫痪,甚至连最基本的拿筷子和站立都无法做到。
他像是被斩断了傲骨的雄鹰,一夜白发,终日萎缩于这偌大冰冷的老宅之中。
简睿不同情父亲,如果不是他哥,如果现在还是父亲当权,那他早就被随便送去哪个大腹便便的老alpha床上了,哪还能过得这么滋润?
忽然“啪——”一声,简钺诚把面前的粥狠狠摔在了桌子上,浓稠的粥在白玉桌面上散发着热气和香味。
简钺诚怒目而视:“简暮,你不能把我一直囚禁在这里!”他气急,一句话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话音落下,就不停地喘气和咳嗽,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
“张叔,你过来一下。”简暮招来守在一旁的管家:“父亲今天脾气为什么这么暴躁?他又拉在床上,被护工打了吗?”
管家战战兢兢,稍稍曲着腰:“……是,被打了。”
简暮“啧”了一声:“父亲,你看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在床上胡乱大小便呢,想要去厕所,和护工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简暮吩咐管家:“张叔,父亲不省心,护工照顾父亲也辛苦了,给护工涨一点薪资吧。她对父亲的情况比较熟悉,如果不小心把她气跑了,到时候重新再找挺麻烦的。”
简钺诚气得差点心脏骤停,不停地咳嗽:“咳咳咳……”
管家连连应好,下去安排。
“刚才说到哪儿了?”简暮看着简睿。
简睿呼噜呼噜地喝粥,他已经喝完了一碗,刚让保姆盛了第二碗,加点辣椒,再来根油条,更好吃了:“父亲说你不能囚禁他。”
“哦,对。”想起来了。
简暮望着长桌对面的简钺诚,语重心长:“父亲,这句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囚禁过您?非法拘禁可是犯罪,我可从来不干这种事。”
“明明是您一直在这里待着,不愿意出去,也不乐意见人,我怕你会会感觉闷、太无聊,每年为您大办特办生日宴,找您的老朋友们都过来聚一聚。”
“今年也是一样,我答应您,规模一定比往年更大、更热闹,让更多人看到您的笑话,不是,来陪您说说话。”
“您都高兴得发抖了?不用这么兴奋,您现在唯一要做的呀,就是把粥喝了,养足精神,争取明天能清醒着出席您的寿宴。”
“您说是不是,我的父亲?”
简暮自始至终,脸上都勾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看着简钺诚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生养他的父亲,而像是在看一块会动弹的肉、一个垂死挣扎的跳梁小丑。
“简暮,你别太过分!!!”
一字一句都是无法容忍的羞辱,简钺诚怒不可遏,用力掷出手中的勺子。
但他终究是一个全身瘫痪,现在仅剩一只手能够动弹的废人,简暮甚至都不用躲,瓷勺也没跨越这张长桌,在白玉桌正中间碎成了渣。
“啊,这就过分了吗?”简暮有些不解,“我还以为这些在父亲的手段中,都只是开胃小菜呢。”
他倏地站起,这个有着恶心的人的恶心地方让他再也无法待下去。简暮的表情也冷了下来,终于褪去了自进门开始就披盔戴甲的全副武装,露出毫不掩饰的打心底里的憎厌。
“原来父亲也知道‘过分’呢?我还以为像父亲这样没良心的人,这辈子都不知道‘过分’两个字怎么写。”
“这才哪到哪,你就觉得我过分了?那你当初对我母亲的所作所为又如何?我也只不过是对照着你当初做过的事,照龙画虎罢了。”
“相对于你对我母亲长达十二年的监禁和精神控制,我觉得我这只能算幼儿园级别,在这‘过分’方面,我还要像父亲您看齐。”
“我会好好学习父亲传授下来的经验,发扬光大,并供父亲您享用。让父亲知道,不仅alpha能继承您的荣耀,你一向瞧不起、不放在心上的oga也同样可以。”
简钺诚唯一能动的右手和他的嘴唇一起颤抖:“你……你……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