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林庆幸,他会自己洗衣服,不然,若是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家里宠大的男人,怕是这会就得抓瞎。
只是以前有肥皂有洗衣粉,他也只在当兵时自己应付过几年。退伍后除了洗过内裤,其他靠的都是洗衣机,这乍一用到棒槌皂角,不免有些生疏。他看着柳橙和附近几人熟练的动作好一会,才开始自己折腾。
主要还是了解皂角的用法,草木灰倒是不用人教,直接撒上去,多搓几下,便能把沾染的尘土去除。
这也是农家几乎沾不到多少油腥子,不用强效去污用品就能浆洗得干干净净,换到现代,这样的土法子便很难奏效。
别的都还好说,床单沾了那东西,放在大庭广众下清洗,就连脸皮厚实的方天林都有些别扭。他不动声色扫视一圈,趁没人注意他时,抹上皂角,将昨晚留下的痕迹快速消除。
柳橙虽没看到证据,但不用猜都知道,拿新床单过来洗,定然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光是他,其他过来人也都心里如明镜似的,一个个挤眉弄眼,小声说笑着。
方天林也不恼,这点程度的玩笑话,完全影响不到他。他想了想,有些拗口地叫着柳橙:“四弟妹,村子里只这边能洗衣服,没别的地方了?”
“嗯,村里有两口井,一口都快不出水了,即便有水,也混得很,只能用来浇菜。只村中央那口井的水能喝,全村人吃水都靠着它,村长族老们都发过话,就算那口井水有富余,也不能用那水来洗衣服。”说起这个,柳橙一脸惆怅,“每家都是按人口供水,专门有人看着,多一桶都不让人担,我都好些天没洗澡了,只能用湿布擦一擦身。”
“三嫂,你别介意二嫂他们的态度。他们那是心疼那一大盆子水,家里水用完了,可得跑老远去挑。这条河中的水你也看到了,不怎么干净,长期饮用对身体不大好,不到万不得已,大家不会在这里汲水。”
方天林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说到底,还是他没弄清楚状况,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不过,这事还真不怪他。原身不是广延村人,虽然家境已经不能用贫寒来形容,至少吃水上用不着这么精打细算。
入乡随俗,方天林也不好做得太出格。早上他只是习惯使然,随口呵斥了一声,便遭到婆婆破口大骂,虽然迷迷糊糊间,他没听清楚都骂了些什么,至少有人因此而骂他,他还是知道的。他也不想跟长辈去计较这个,估计说出去也是他没理,只能认了。
方天林他们来得晚,等两人洗完衣服,埠头附近已没多少人。不过清水池子那边埠头小,有不少人都还在排队等着漂洗。闲着没事干,一大帮子丫头媳妇凑一块儿闲磕牙,场面倒是挺热闹。
方天林站起身,随意瞄了一眼,大家想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不少人都带着个小凳子针线笸箩之类,一边聊天,一边手上活计不停,这还真是工作休闲两不误。
方天林会洗衣服,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让他缝补衣服,那还是免了,他估计没点亮这个技能点,完全无法上手。
农家人大都手脚麻利,方天林没等多久,便轮到他漂洗。他嫌原先那水脏,多过了两遍,便引来几人注意。他也没在意,他可不想活在世人眼中,那太累,况且他也没太出格,被人说道几声不痛不痒的,于他无碍。
柳橙羡慕地看了一眼方天林,忍不住也比以往多过了一道水,面上带出一点喜色,心里更是为三嫂的举动摇旗呐喊:三嫂,好样的,就该如此!有这样的三嫂在,以后做事多跟在三嫂身后,日子定然会比以往过得更轻松。
方天林完全不知道柳橙的想法,他抱着一盆衣服回家,见柳橙端着有些吃力,时不时便停下来歇一会,索性和他对换了。他洗的衣服少,除了床单之外,只有两件喜服,不算重。
据方天林一上午的观察,他也算是看出来,嫁人当媳妇的男人,大多身体都不是那么壮实。当然,比起一般农妇来说,还是有明显优势的。这无关其他,是男女体质上先天的差别,谁都没办法改变。
到家时,已是半上午。
方天林把盆子搁在晒杆下,推开门,一眼便瞧见沈家河坐在那副劣质桌椅前大口吃饭。
听见身后的响动,沈家河一惊,饭碗都差点没拿稳,舌头更是跟打了结似的,说话都不利索:“媳、媳妇,你是我媳妇,昨晚、昨晚那样不对。”
方天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家河被看得头都快埋到饭碗里,本还想再强调一番,瞬间便没了声音。
“饭菜都凉了吧,我去给你热一热。”方天林也不好总是欺负老实人,起身去拿碗。
沈家河忙拦住,将碗往胸前挪:“媳妇,就剩一点,不,不用了。”
方天林见确实如此,便也随他。现在是春末,气温还行,偶尔吃一两顿冷饭冷菜倒也无妨。
“身体怎么样?”
沈家河本就反应比旁人要慢一些,被问到这种私密问题,更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支吾半天才吭哧吭哧说出两个字:“还行。”说完,耳尖泛起红色,眼珠子乱转,看东看西,就是不敢看方天林。
方天林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也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媳妇,竟然还挺有意思。沈家河的问题,原主知晓,现在换成方天林,自也清楚。他本来只是想着男人不能没有担当,既然把人给睡了,至少要承担起责任,对沈家河本身期望并不大,这还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