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许他想太多了呢,就像阿茄说的,就算要离开,也的确要跟那两个人类好好道别。
等阿茄想走了,他们再动身吧。
温吞的风拂过草尖,掀起阿茄和集元身上薄薄软软的一层毛。
猎豹在半梦半醒间,感受著背上真实的来自小猴子的温度,天地好像都在他的梦里变得柔软,最充沛的水源浇灌出最丰盛的禾草,牛羊悠闲,云朵好高,但是他一伸爪子,就勾下一朵来,把它垫在阿茄的脑袋下面。
阿茄有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温柔地望著他。
集元忍不住,凑过去用鼻子碰了碰阿茄的脑袋,却还是不够,他突然想起阿茄曾经闭著眼睛,在他的鼻子上“啾”了一下。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也在阿茄的额头上用嘴唇碰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麽他“啾”不出声,他有些著急,但阿茄还是温柔地,一点都不急躁地望著他。
他就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阿茄的嘴巴。
然後阿茄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些平稳柔软的景象都消失了,云朵和草原颠倒过来,像漩涡一样在他周围转啊转,转啊转,越来越快。
他什麽都感觉不到了,只有阿茄抱著他的手,把他的毛缠在手指上的细微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生动而凶猛。
他朝著支离破碎的天空怒吼起来。
他猛地睁眼醒过来,看见阿茄揉著脑袋坐在地上,而他正四肢僵硬地站著,阿茄显然是被他从背上掀下去了。
“你怎麽突然……”阿茄正要说话,却蓦地顿住,那双在梦里尤其湿润的大眼睛惊讶地望著他的某个部位。
集元低头从自己的腿间看过去。
“啊……阿茄我这是怎麽了!!!”
“啊啊啊我也不知道啊,你被毒蛇咬了吗?!!!”
{我想吃了你}
{我想吃了你}
两只动物在研究所的後院里手足无措了一阵,集元“被毒舌咬了”的部位就慢慢消了肿,猎豹跟猕猴都同时垂下尾巴,松了口气。
但是集元并没有安静下来,他有些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拿爪子刨了几下土。
“你怎麽了?还不舒服吗?”阿茄担心地跑过去,伸手给集元顺了顺毛。
“不是,我就是觉得好心烦。”集元看看睁著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小猴子,没来由地想要舔舔他,於是就把布满细小倒刺的舌头伸出来,在阿茄的头顶舔了几下,停下来後,阿茄半边脑袋的毛都湿哒哒地翘著,偏偏他还一脸呆样地看著自己,集元就笑了出来。
“干嘛啊,你像吃了毒果子一样。”阿茄不满地说,一边拿手把毛扒下来。
集元被骂了神经,仍旧还是很开心,心里的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他的本能告诉他,他需要通过一些像进食那样能够满足饥饿感的行为,去满足他现在心慌意乱的烦躁感。
他看著面前的阿茄,就是想要舔一舔他,或者拿牙齿轻咬他,他不是饿了,他不想吃掉阿茄,或者说,他不想用撕碎对方的方式吃掉阿茄。
那还能怎麽办呢?
集元舔著胡须根,歪著头想。
这时候研究所的後门传来动静。
“它也许需要引导,一头同样处於发情期的雌豹?”乔越咬著卷烟,手上拎著两大块新鲜的牛肉,边跟身旁的约瑟夫说话,边朝这个设置了防护栏和坑道的後院走过来。
“不,我相信动物的本能最终会教会他该怎麽做的。”约瑟夫双手插在麻布裤子的口袋里,信心满满地说。
乔越皱著眉,将视线投向了集元。
集元知道现在是进食的时间,但是他从来都不会靠近护栏,而是倨傲地坐在原地,乔越会把肉扔进来,他会等到那两个人类离开,再去碰那些食物。
不像阿茄,他从来没有对人类放下戒心。
乔越将牛肉从护栏间隙里扔进去,然後把烟屁股从嘴里拿出来,对约瑟夫说:“我不放心。”
约瑟夫看向他,示意继续。
“动物毕竟是动物,在活食充足的外界,他们也许能相伴度过很长时间,但是我们靠几只根本没有挑战性的家养鸡和这种一动不动的肉类养了这只豹子整个冬天,它的兽性也许并不允许它这麽懒怠下去。”
乔越看一眼约瑟夫,继续说:“而且没有与同类接触的发情期会更加危险。从体型上豹子如果与猕猴发生性行为,也是比较勉强的程度,我更担心的是,发情期的焦躁会让豹子直接拿猕猴开胃。”
“阿越,你总是太理性了。”到最後,约瑟夫却只给出了这麽个没有说服力的回应。
“喂,我们是科学家,本来就应该……”
“但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是动物,动物是有感情的。”约瑟夫的金头发在阳光下散发著柔和的光芒,“你看,它们很亲密,那只豹子一直在照顾猕猴。”
乔越沿著约瑟夫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集元在草地上舒展四肢趴下来,让阿茄跳到他身上,抱著他的脖子用脸在美丽的豹纹皮毛上蹭了蹭。
乔越叹了口气,顿了顿,才勉强开口:“那麽在观察期间内,你得答应我保持高度监视,那只小猴子,我挺喜欢那只小猴子的,它似乎能听懂我们讲话。”乔越说,同时又用火柴点燃了一根烟。
“放心吧,我也不想有意外发生。”约瑟夫从乔越嘴里轻巧地拿走了烟,“你少抽点,别一根接一根的。”
乔越撇了撇嘴。
集元很快出现了发情期的显著表现,这样的他让阿茄感到不安。
阿茄虽然也已经成年,但是在干燥春季的反应并没有集元强烈,并且由於集元的反常而分散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