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事,你怎么看?”红拂跟变戏法似的,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我收回探向猹猹的目光,说:“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汉米尔斯太太就是极好的人选吗?”
汁水顺着红拂的嘴角一路流下来,他并不着急擦,而是缓慢咬合着,似要将口腔里的满口果肉碾碎成果泥。
“什么极好的人选?”
我还是不懂,再次将目光顺着红拂指示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猹猹。
“火罐不是一直想把猹猹送出去吗?”
红拂看着我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又咬了一口果肉,“呸”地一声,吐出一块果皮。
“你看,克里斯,这不就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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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曝
◎你会后悔的。◎
吃完晚饭后,孩子们统一被格蕾叫到了一起。
她先是让修士们为大家安排了沐浴,随后用松糕般柔软的浴巾将孩子们的身体擦了个遍。
擦完身后,孩子们换上只有唱诗日才配上身的长礼服,带着花边的布袍罩衫将四肢一一盖住,脸蛋也都揩上香粉,这时候我才明白,新一轮的“遴选”就要开始了。
较为罕见的是,哪怕是身系重伤的火罐,也难得被推着轮椅出现在了主教厅的等待区。连瘸了腿的火罐都有资格参加这场遴选,红拂却不能,可想而知,哈吉对他的厌恶已深入骨髓。
另外我还发现,橡树庄不知何时多出一张新面孔。说是新面孔,又不太准确,因为在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在黄金港。
那个布满水泥管道和流浪儿的贫民区里,被火罐用麻袋拖走的孩子,叫栗子鼠的那个,他竟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橡树庄,和我们站在一起,等待被贵族挑选。
阿兰离世后,带头唱诗的就换成了另外一个孩子。我站在不起眼的一角,看猹猹推着轮椅,站在他老大的身后,火罐自是不必说的,不出所料地颓废,想必他现在心痛胜过身痛,这里的孩子到最后,似乎都带着一身的伤。
“克里斯,我好激动……”
黑鬼摁住胸口,从后头挤到我身边,看着乌泱泱的孩子群,眼里满是绚丽的光。
“你知道吗?克里斯……唔……这个机会,对于这里所有人来说,都千载难逢。”
黑鬼望着祈祷台上流泪的圣母像,双手作祈祝状,“哪怕知道自己被领养的可能很小很小,但还是会期待,你不知道每次看到别人被领走时我有多羡慕,我羡慕极了,他们有家的样子……何况这次还是汉米尔斯夫人,没有人能拒绝汉米尔斯夫人,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不堪重复地附和着,有关于汉米尔斯夫人的美闻,我已听了不下上百遍。然而人人的期待却不是我的期待,我的心思早已随着未到场的红拂一起,被留在了关禁闭的小黑屋里。
火罐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我,遥遥一点头,像是在筹谋什么。我刚想同他打个招呼,哈吉走进来了,他牵着四五只面相凶残的德牧犬,一身戎装精光四射,鲜有的整齐肃静,更显得这场仪式有多么重要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安本分的黄皮老鼠!”哈吉提了提裤腰带,走到一贯调皮的几个孩子面前,声色俱厉:“一会汉米尔斯上将和他的夫人即将来到你们面前,你们最好仔细着你们的皮。”
孩子们迅速安静下来。
“这里——”他指了指门口处的小台阶,口吻庄重,“汉米尔斯太太会指出某些孩子,被指到的,都自觉站到这里,我的乖乖,要是谁这么好的命,能做她的孩子,那可真是上帝保佑。”
哈吉话音刚落,门外轰隆隆走近一大片黑色的身影。素来铁面的汉米尔斯上将和他的夫人站在禁卫军前,众星捧月。两人十指相扣,姿态亲昵,要不是亲眼看见过太太眼睛上的淤青,旁人只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非凡的模范伴侣。至于华袍之下的苦痛,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我美丽的夫人,请允许在下代表橡树庄三十余位流离失所的孤童,为如玛利亚般仁慈、悲悯的您脱帽致敬。”
哈吉挤出一脸熟稔笑容,胖胖的身躯颇为吃力地躬下去,露出一头一览无余的地中海。
反观汉米尔斯夫人,面纱掩面,表情不清,只让旁边的丈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一生坎坷,上帝不公,唯一的亲生女儿也夭折了……”哈吉莫名其妙地擦起眼泪,“可我依旧心怀一颗慈善之心,如同夫人一样,尽我所能呵护这些孩子……”
我在台下听得头皮发麻,我想如果红拂在这儿,他肯定会当场发出一声“呸”。
果然在演戏这件事上,哈吉足够冲击好莱坞。
“这些孩子被我日夜将养,我同他们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哈吉越演越上瘾,甚至真流出了眼泪,独属于鳄鱼一族的眼泪,“无论夫人今天挑选了哪位孩子……我心中都是万分的不舍……”
台下孩子一阵骚动,恐怕大家都跟我一样,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时夫人轻轻松开丈夫的手,盈盈上前,来到孩子们跟前。众人立刻挺起胸膛,摆正身形,除了火罐,无一不摆出最端正的姿态供人选择。
“快把他弄到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