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意怀抱着一本大雁城密案,另一手持长剑,直指纪燕然的脖颈:
“你是司玉对?不对??别狡辩,我查过明月楼的密案了?。”
“我纪燕然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总是碰上你这找事的女人?二王爷倒真是个闲人,萧家人不查,反倒是查到?我这底细的头上了?。”纪燕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身体却往前倾,脖颈离长剑又近了?一些。
曲有意迅速将长剑收入鞘中。
曲有意两个手臂支在阑干之上,酝酿好久久不敢询问?的问?题,她的绣鞋转向纪燕然的方?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王爷给我们每个人的三餐之中放了?毒?”
这种毒药是每一位刺客毕生所饮,实质上是一种蛊毒,对?王府有不忠者,或者对?于王爷来说已经如同草芥无用之人,二王爷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动蛊虫,杀死任何一个人。
每个杀手也逃脱不了?以身作蛊的这个宿命。
纪燕然听到?曲有意的问?题先是沉默许久,却没有正面回答,继而回答道:“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但是听不真切。”曲有意诚恳道。
“嗯,知道。我还?知道那毒药是岚太后?调制的,某一日我去了?藏典阁,恰好碰到?了?机关,我便顺道去了?藏典阁的暗阁内,把你的解药配方?顺道也取出来了?。”
纪燕然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窃药这个行径是有多么轻而易举,不算是多重?要一样。
当?时在祭神会上,曲有意早在纪燕然递给的酒中也早有所察觉,觉得酒味不对?,应该是掺杂了?什么,但是并不觉得那掺杂的部分是缓解蛊毒的解药。
就算是纪燕然早就对?自己起了?杀心,那她也绝不可能拖到?现在才这么明目张胆的害死自己。曲有意也就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纪燕然居然真的是为了?救自己。
那么,看起来与?自己处在对?立面的纪燕然,到?底是敌是友?怎么又想杀自己,又想救自己。曲有意实在琢磨不清。
“不要感激我,我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感激。人的感激,不值一提。”纪燕然补充了?一句,塔顶骤风习习来,红衣两袖随风猎猎翻飞。
“司玉,又或者是弑玉,”曲有意眼底阴郁,她握紧剑柄,“你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你明知道我会查你。”
“既然已经败露了?,那我就必须给你讲个故事了?,”纪燕然听着京畿大道下戏台上花旦与?小生唱着《女驸马》,台下叫好声不迭,纪燕然的眼中悲意流转,又欸乃一声,“或许,你听过什么是‘千人斩’吗?”
……
何以解
曲有意当然知道千人斩。
而且当年选中千人斩的本应该是曲有意,不应是纪燕然的。
曲有意有些迟疑不决,她?上下打量着纪燕然说道:
“我总感觉你很像我一个故人,嗯……许是我认错了?。”
“哦?这?我倒是有点?好奇了?。”纪燕然挑起眉,饶有兴趣地回答。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故人,让曲有意这?么牵肠挂肚。
记忆回溯十年?前,纪燕然这?个名字,是纪燕然遇见?曲有意后起的,她?的本名叫玉。
没有姓氏,是因为纪燕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当年?自?己的娘是因是醉花阴的歌姬,因被贼人陷害又被戳瞎了?眼?,衙门的人让那贼人赎了?歌姬身,此事?才算终了?。
与曲有意的商贾之女的出?身有所不同,纪燕然从?小便是失怙,自?幼与口不能言的母亲相?依为命。
纪燕然每日清晨便必须推车前往京畿售卖熟梨糕,曲有习剑完便去买熟梨糕,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相?互熟识了?。
偶尔曲有意买完几块熟梨糕后,便多给她?两只舶来品手套,又或者自?家不用的保暖衣物,纪燕然自?幼感激曲有意。
久而久之,那种感激也变成了?羡煞。
纪燕然和曲有意一样,也希望像是江湖儿女共同练剑,而曲有意的家中可以聘请江湖最好的剑师,纪燕然只能靠着市井小贩手中的一个铜板五本话本的武术招式,挥着干枯的柳枝比划着不成体统的招式,可笑?至极。
她?们,殊途却不同归。
某日日暮时分,曲有意拿着简陋的竹笛吹奏着一首小曲,曲调宛转悠扬、如泣如诉,纪燕然听着听着便入了?迷。
“曲姐姐,这?是什么曲子?,真的好好听。”
“此曲名为《何解》。”
曲有意低头看向纪燕然,那双天真无邪的眼?不染一丝尘秽,没有官场的尔虞我诈,没有商贾的你争我斗,没有无限心机。曲有意微微一笑?,手抚过她?的头顶。
纪燕然歪着头:“何……解?”
“人生八苦,世道无常,红尘无解。”曲有意温柔地回答道。
八苦是哪八苦?世道是什么?红尘为何物?
纪燕然不解其意,恰逢远方喧闹,她?便断绝了?思绪指着人群拥挤之地:
“曲小姐,那是什么呀。”
“喏,我去看看。”
曲有然走近了?一些,正巧看见?村外张榜聘岚太后的侍人,月宫份为二十两银子?。
等等……二十两?!
那如果自?己不出?一个月就可以集到治疗母亲的眼?睛的银子?!纪燕然眼?前一亮,但又想?到自?己无甚才能,去了?也是白去。
“秀女入宫也不过是每月三两的俸禄,岚太后居然用二十两俸禄聘!居然还征用一千个人,男女妇孺老少不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