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用擦手指的脏手帕给他擦嘴,口口声声说什么手指上沾满了他的口水。
二十年后,用擦棒的脏衣服给他擦脸,口口声声说什么棒上都是他的银液。
实在是太气人了!
谢拂真的是很过分!
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都一样坏透了!
气得曲京元头一扭,甩着尾巴不理人了。
谢拂忍俊不禁,竟觉得小徒儿变成小蛇的样子真是可爱,但表面不显分毫,取出伤药,简单帮小蛇处理了伤口。
小蛇除了脸之外,几乎浑身都是伤,连尾巴尖尖上都有咬痕,不过好在伤势不重,多是皮外伤,擦擦药就好了。
“……一点都不威武。”药蛰得伤口疼,曲京元边吐槽,边眼泪汪汪地埋怨,“你就是故意把我变成这样短短细细的蛇,对不对?”
是。
谢拂原本想变成兔子来着。
“你心眼真坏,那些蛇就是因为看见我这副丑丑的样子,才那么欺负我的。”曲京元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会呢?”谢拂有些惊诧,顺势摸了摸小蛇的脑袋,望着他圆溜溜的眼睛,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为师觉得你这样子很可爱。”
:师尊不可以打小蛇
曲京元本来看他神情认真都要信了,结果这个大坏蛋居然笑了,当即更恼了:“骗人!你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你又跟谁你啊我啊的?”
谢拂敛眸,笑容渐渐从脸上消散,可目光再一次落到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上时,还是觉得既可爱,又好笑。
这小蛇约莫根本没来得及照镜子,故作凶狠地露着尖牙,还一直吐蛇信子,不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更加憨态可掬。
谢拂从前不太喜欢蛇,龙之类的生物,总觉得冷血不说,还天生淫|乱惹人厌恶,尤其一双竖瞳总是闪烁着寒光,盯着人瞧的时候,也似在狩猎,随时都可能狠狠扑过来连皮带肉撕下一条来。
心似石头一般,根本就捂不热的。
如今见了小徒儿变成蛇的样子,才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讨厌蛇。
或许是讨厌不可爱的蛇吧。
“我已经很有礼貌了!”
要是换作从前,他早就直呼谢拂是伪君子,大坏蛋,负心汉了!
曲京元气鼓鼓的,因为蛇不像蛟龙,根本没有爪爪,不能站着,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有气势,跟壮胆似的,用尾巴撑着桌面,竖着上半身,原本干净明亮,底色漆黑的圆瞳此刻都气得闪烁着两束小火苗,理不直气也壮地大声争辩:
“再说了,我没有礼貌能怪我吗?我是谁的徒弟?又是谁亲手教养长大的?俗话说得好,那什么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俗话说得又好,那个什么……我忘了,反正就不是我的错,是你当师尊的没有教好!”
魔尊义兄说了,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跟元元一点关系都没有!
元元如果做错了事,怎么能怪元元呢?一定是底下的人没有看好他,也没有及时劝阻他,所以才会发生不好的事!
每当这种时候,魔尊就会一边抱着曲京元,各种摸头安抚,大手一挥,成片成片地发落人,还说,幸好元元没事,要不然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从小经受这种教育的曲京元,就像是被父母长辈疯狂溺爱着长大的孩子,出了事自然会从对方身上找原因。
哪怕自己并不占理。
谢拂略一思忖,垂眸望着小蛇的圆眼睛,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对!”曲京元赶紧点头,可随即怕被谢拂嘲笑自己笨,肚子里没有墨水,又给自己找补,“其实我都知道的。我就是故意试探你,看你知不知道!”
“原来如此。”谢拂不与他争辩,想了想,用手指往茶杯里蘸了点冷茶,以指为笔,在小蛇的面前,写下一个笔迹工整的“羽”字,然后抬眸问小蛇,“这是你的姓,林深见鹿的林,你可还认得?”
曲京元不屑地低头瞥了眼,很好,跟他想的一样,压根不认得,没办法,他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墨水,可还是故作镇定地道:“我当然认得!我是失忆了,又不是脑子被狗啃掉了!我一点都不傻!只有那种蠢笨如猪的人,才会连自己的姓都认不得!”
他认得“曲”,也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才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蛟。
小小谢拂瞧不起谁呢?
曲京元傲慢地想揣爪爪,可又没有爪爪,索性就猫儿一样,尾巴尖尖左右乱摆。
谢拂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以小徒儿现在的状态,只怕还不如一个七岁小孩儿。
那些魔族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竟让他连字都不识了?
从前虽也不爱读书写字,但好歹有谢拂吩咐,又有两个师兄从旁盯梢,小徒儿再不肯学,还是学了一点。
哪里像现在这样。
看来以后要重头教起了。
谢拂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冷漠,但实则很有耐心,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把小徒儿遗忘的东西,一点点找回来。
不急。
“从明日开始,你每天晚上来为师房里,临幕两页才准睡觉。”谢拂抬手一挥,一本厚厚的字帖就浮现在了桌面上,他还说,“忘记或者故意应付差事,就没有点心吃。”
“之前也没有!”
曲京元笨笨的,根本没意识到谢拂的真正意思,也就是说只要乖乖临摹字帖,那么每晚都能在师尊房里吃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