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裴知晚摇头,嘴唇再次不小心蹭过他的皮肤,慌忙退出他的怀抱。因为动作太急,有一缕发丝勾住他的衬衫纽扣,垂落在颊边。
她看了看两人的距离,又稍稍退开一小步,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们快去吃木莲冻吧。”
“好。”
说实话,直到看到小吃店之前,裴知晚都有些纳闷钟庭屿为什么要来这里,直到她看见刻着「善嘉小吃」四字的木制招牌。
她略微一怔,这一家就是她吃了许多年的那家,店名一样,经营的阿姨也是以前的那位,只是鬓角多了几根白发,不过看起来精神样貌很好。
见到她,阿姨露出笑容:“是……知晚吗?我没认错吧?几年没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说着,目光移向裴知晚身侧的钟庭屿,顿了一下,说:“这位是?”
裴知晚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他是我男朋友。”
钟庭屿看向她,目光顿了顿,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下。
阿姨接话:“我看也是,你们登对得很,你们先里面坐,我这就给你们端过去。”
店里规格布置和以前很像,阿姨端上来的古法木莲冻同样没有变化。
晶莹剔透的果冻状加了薄荷糖汁水和枸杞,舀起一勺吞下去,清凉舒爽极了,在闷热的夏天里无疑是种极大的享受。
只是。
裴知晚看看简单的长方形木桌,搭配着简单的红色塑料方椅,再看看一身贵气的钟庭屿和他无处摆放的大长腿,顿时觉得有些不搭。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愿意陪着她在这吃几块钱一碗的木莲冻。
裴知晚收回目光,唇角微微翘了翘,觉得碗里的木莲冻吃起来更甜了,不知道是不是阿姨帮她额外放了桂花糖浆。
吃到快结束时,她眼睛几乎弯成月牙,笑盈盈地问:“小叔,您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钟庭屿不紧不慢地抬头,眼神落在她泛着水色的唇瓣上,眼眸微深,说:“昨天在苏城参加宴会,刚好听到有人提起。”
“是吗?”裴知晚低喃,尔后笑了笑,说,“小叔,等到了冬天,我们回苏州吃糖粥和酒酿圆子吧。”
他微怔了下,低笑一声,说:“好。”
等他们吃完离开,隐隐有对话声飘入夏天的风里——
“妈,你怎么把方子都给出去了?我看到你拿给那个什么助理了。”
“你懂什么,当初要不是钟氏……”
七月天气正热,从小吃店出来回到车上,裴知晚惬意地眯起眼睛。
她透过车窗看了眼廊棚,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纸袋边缘,开口说:“小叔,谢谢您。”
不管是请孟老帮外婆和她看病,还是今天的手稿,又或者是这一碗古法木莲冻,都是她需要或惦记了很久的东西。
可她有时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却被他记在心里,还付诸行动带她过来,圆了她这一份期待。
他说是刚好,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无非是有人用心、上心罢了。
她很难不被这种用心打动,心口好似被某种情绪充盈得满满当当,有什么东西拼命想要涌出来。
怕自己会失态,裴知晚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说:“小叔,晚饭我订好了,不过现在距离吃饭时间还有几小时,您有想去的地方吗?”
钟庭屿低低笑了下,提议:“去你以前最常去的评弹馆?”
裴知晚眼睛一亮,然后笑容僵住,蹙眉:“不是我想去的地方,是您想去的地方。”
钟庭屿不疾不徐说:“我想了解你以前的生活。”
裴知晚:“……”
裴知晚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报了一个地址,顺便提醒:“就在我外婆家附近,不过先说好,那个地方没有妙弦茶馆那么大,不知道……”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裴知晚,接过话:“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她笑了下,原本想说不知道他是否能适应,可是看他刚刚在小吃店泰然自若的模样,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裴知晚常去的评弹馆叫「聆音茶馆」,在一条环境清幽的弄堂里,平日里游客不多,大多是当地中老年居民去捧场。
说起来,她和许秀翎老师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当时她大学放暑假回来,到聆音茶馆里表演过几回。有一回碰巧遇到了许老师,许老师特意等到表演结束,向她要了联系方式,之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到茶馆时将近四点,裴知晚发现入口处多了一个售票点,前面有不少人在排队,其中大多是游客。
茶馆面积不大位置也少,生怕排队晚了没有位置,她情急之下,拉住钟庭屿的手往前走:“快走。”
被拉着的钟庭屿稍作停顿,顺着她的力道迈动长腿,漆黑的眼眸却是看向两人握着的手。
比起他的,她的手小了许多,手指修长匀称,指腹细腻柔软,指尖更是修剪得圆润干净,不过温度却偏低,即使是在夏天也带着点凉意。
匆忙间她仅仅握住他的手指前半部分,因为两人走动的缘故,又松了几分。
眼看就要彻底松开,钟庭屿反客为主,指尖撬开她没怎么用力的指缝,再顺势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一寸寸磨到底,倏然合拢,与她十指相扣,不留一丝缝隙。
这时刚要走到排队处,裴知晚才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手指一紧,垂眸看了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脸颊开始发烫,说不清是被潮热的夏风吹的,还是相贴的手心处温度一路向上蔓延导致的。